第三十八章 缘浅情深奈若何 又回到那间破旧的小餐馆,白青慈与柳如烟、行远、武释三人坐在一处,木头桌子上的茶壶正泛出氤氲的茶香。 武释已经把刚才的事情一字不落讲述给那两个人了,包括白青慈与宇文毓第一次在雪中相遇的事情。白青慈觉得有些难堪,因为自己的生活事无巨细地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但她也知道这是天星阁对她周全保护的措施,故而来到此处后一言未发。 柳如烟倒还算淡然,天星阁也是刚知道宇文毓来到洛阳的事,虽然还不清楚他来这里干什么,但对于他与小慈邂逅并相识,柳如烟倒不惊讶。 “高欢一死,宇文泰在统一大业上扫除了最大的屏障,现在柔然又被突厥缚住了手脚,天赐良机,宇文一族统一中原以北,跟大梁分庭抗礼指日可待。” 柳如烟一边洗茶一边缓缓道来。 “四两拨千斤……这力挽狂澜之人难道不是解了玉璧之困的大哥么?”行远有些愤慨,“宇文泰不仅不赏,哪怕功过相抵都好,反而囚禁了他!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如何能体恤百姓!” 这几句说到了白青慈心坎里,她胸中压抑,一时泛起了泪花。 柳如烟却抓到了行远话中的关键,她放下茶壶,难得的有些犹疑。 “果真这样,那么让宇文毓与小慈相遇,会不会也是宇文泰的阴谋?宋将军宁死不从,宇文泰又不可能现在就杀了这开疆拓土的左膀右臂,所以让两人互相牵制……互为软肋……” 这说法太过阴森,白青慈“呼”地一下站起来,另外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踟蹰半天,终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又默默坐下。 “可我看那人……他不像是故意的……” 白青慈声如蚊蝇,讷讷说了一句,眼前又浮现出宇文毓深邃温暖的笑脸。 柳如烟轻轻点头,眼中不屑一顾的笑意更盛。 “只怕……这个儿子都被老子蒙在鼓里……”柳如烟阅人无数,执掌天星阁十几年,早已让她练就了一番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一个人性格特点的本领,“知子莫若父,这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恐怕父亲比他自己更清楚。” 白青慈有些听不下去了,她郑重道:“阁主所说不无道理,只是凡事总有巧合,宇文泰也不可能预知千里之外的事情。那日雪中相逢,是我主动要求打扫院落才碰上的,绝非是谁有意为之。更何况,我对将军的感情……在座都应该心知肚明,若不是一心追随,也不用陷他不忠不义,陷我颠沛流离了……” 柳如烟虽知道自己的分析很可能就是事实,但当着白青慈的面这么直白,终究不合适。她有心道歉,微笑着说:“这世间事确实无巧不成书,看来宇文泰运势斐然,天都帮他。小慈妹妹你也别多心,我常年行走江湖,嘴上跑马惯了,不似大家闺秀,你别介意。只是我觉得若真如此倒并非坏事,反正要救宋将军,跟宇文泰交手是迟早的事,现在他主动把儿子送过来,咱们就大大方方去见他,看看他们到底要提什么条件。” 这一番话才说得白青慈心安一些,她也并非麻木死板的贞洁烈女,此刻早在心中有了预感的那种念头愈加清晰,她不自觉下了决心道:“只要能把将军救出来,什么我都愿意做……” 几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白青慈也就再没有东躲西藏的必要,于是又同武释回到了永宁寺,彻底安心住了下来。 春暖花开的好时节总会带给人无限的生机和活力,白青慈也不由得被这气氛所感染,闲不住的她又侍弄起了房间四周的花花草草。 这一日她正在打扫寺院,见不远处站了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前不久畅谈过的那位阳先生。白青慈拖着笤帚走过去,微微福道:“阳先生果真恋旧,如此颓败荒凉的地方,还是不舍离去。” 阳氏转过身来,见到是她,也不禁微微一笑,欠身回礼道:“让师太见笑了。小子就要回邺城了,走之前再来看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白青慈也被他带得有些怅然,连忙转了话题道:“先生的书作可有眉目了?” 阳氏赧然一笑,将手中的几页稿纸举了起来:“倒是有些想法。这些日子把大大小小的佛寺都转了一遍,做了些手札。准备回去翻阅典籍,将内容丰满一下。” 白青慈点点头:“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还能像您一样静下心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的人,真的不多了。成书后可否赠一本给我?也不枉我在这伽蓝中伴着青灯古佛,疏朗人生……” “得师太赏识,是小子之幸,”阳氏颔首道,“他日书成,我必专程来送。” 白青慈又道:“还有一事……不知先生得闲时,能否帮我给高丞相上一炷香?我毕竟已属佛门,再恋红尘便负了佛祖。只是今日见到先生对这前朝旧寺仍如此感怀,我也不由得惦念曾经的过往。若不麻烦的话,还望先生成全。”说罢又拜。 阳氏赶忙将她扶住,一叠声道:“师太何须如此大礼!高丞相殚精竭虑为国捐躯,本就该受民众敬仰,一炷香有何为过!我代您每年在他忌辰时上一炷香可好?” 白青慈点点头,眼中泪光盈盈。 “有良友如此,人生幸事也。” 宇文毓躲在客栈二楼的酒肆里喝酒。街上人来人往,前段日子礼佛巡游的那股热闹劲还没完全消退。 三五杯下肚,不仅不醉,反而更清醒了,前胸后背那块地方隐隐作痛。那黑衣人果真不普通,飞身一脚还能有如此大的力道,这都好几天了还是淤青不散,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所以这几天也就没再去永宁寺,准备休养两天再说。 他啜着酒,脑海中却回想的都是瑶光的事。若非这次撞上了黑衣人,他还不能确定瑶光是不是真的出家,现在应该能证实,她只是在浮屠中隐藏身份消极避世,并未斩断尘思。 宇文毓心中坚定,但凡她还在洛阳,就一定能找到。不过根据父亲所说,柯竞桐,那个神秘的柯宫主,他之前所在的那个组织势力强大派系驳杂,若真如他所说那么厉害,那想必经自己这么一折腾,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了。这样正好,父亲给的任务也是要摸一摸这个组织的底细,否则煌煌政权总有一种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 拍下酒杯,宇文毓留下一锭银子悄然离开。 再来到永宁寺的时候,竟有小尼前来问询。 “可是宇文公子?请随我来。” 宇文毓既来则安,跟着就进去了。永宁寺虽然落魄,但是面积很大,现在山重水复,倒是有许多隐秘偏僻的僧舍。如今正值暖春时节,院中草木繁盛,移步换景,有许多外人无法欣赏到的上好景致。 年轻的比丘尼将宇文毓带到一处幽静的房舍前欠身离开,他驻足片刻,却听里面道:“可是宇文公子来了?请进吧。” 他听出那是瑶光的声音,虽然倍感惊诧,可还是欣然入室。 房间古朴雅致,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然而房内并非只有一人,还有一个年长一些的比丘尼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经。 “我虽是佛门中人,但毕竟男女有别,望宇文公子不要见怪。这位是瑶光寺的主持净方师太,她曾与我有恩,不是外人。宇文公子今日有何想说的尽管开口,不用避讳。” 宇文毓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暗赞这女子大方通透,更觉自己没有选错。只是“瑶光”这名字仿佛心中一根细弦,被人轻轻一拨便嗡鸣不止。看来这位师太与瑶光相交匪浅,否则她也不会用这个名字做化名了。 他向着净方师太欠身行礼道:“小子见过师太,让师太为俗事烦扰,还请见谅。” 净方师太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是个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形貌俊逸舒朗,倒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此行之前,小慈曾跟她说过这男子的一些事由,那时他只当宇文家的人都是薄情寡义不择手段之人,叛国独立,拥兵自重,合该是背负一世骂名的。但她阅人无数,只看宇文毓一眼就知道,他不像他父亲宇文泰那般阴鸷桀骜,许是从小被父亲保护着,没经过世事沉浮,所以才留了这一份难得的澄澈。 但是因着与宋怀信的情谊,她也不可能对宇文毓有更好的态度了,只是缓缓点头算作回答,接着又闭上眼睛诵经礼佛。宇文毓并不知其中故事,倒也没在意师太对他冷漠淡然,他一心只在瑶光身上,师太没有出面相阻已经算是帮他大忙了。 “在下虽出身官宦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莺莺燕燕,也算见过一些市面,”宇文毓与白青慈隔开数米保持着安全距离,但他的眼睛却热切地看着她,“却并非纨绔子弟,所以我知道对一个女子动心是何感觉。我明白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之事十有八九,我不在意你的过去和现在,我只希望若你有心同我一起的话,我就在意你的未来。” 白青慈看着他,没想到当着师太的面他竟还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毫不遮掩,毫不逃避,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就这么直接,这么爽利,这么耿介,仿佛泰山压顶也不改变。 “我这样确实有些不合礼数……”宇文毓一口气说完心中亟望,竟有些后知后觉的心悸,面色也红了下来,心尖儿才开始颤抖。他已经不敢抬头看着瑶光,只是想把话说完,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停下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最起码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条件不允许,我只能先征求你的意见……若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回去见父亲……” 白青慈看着渐渐维诺的男人,一时竟有些动容,毕竟真情难见,何况是在这朝不保夕的时代。她只是可惜宇文毓幼稚莽撞,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就敢交付真心与未来。 “宇文公子,令尊派给你的是什么任务,可方便透露?”白青慈想着柳如烟条理清晰的分析,她觉得仅此一条就可破灭宇文毓的热情了。 宇文毓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抬眼看过去,见她眼中不仅没有半分感动,甚至表情都依旧平静冰冷。 “这……”宇文毓想到从自己报出大名那一刻身份就曝光了,虽是在洛阳地界,没有旁人照应,但现在隐瞒说谎也绝非明智之举,何况他不清楚瑶光的重点为何在这里,但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毕竟是军国重事,恕在下不能一一相告,”宇文毓字斟句酌,又不想瞒她,又不敢刻意透露更多信息,“只是朝中臣子的家事罢了,与我们当下所论之事无关。” 白青慈凄然一笑,甚至不用再去确认那“朝中臣子”的姓名。 “宇文公子差矣,你可知我就是那宋怀信将军的妻子?”白青慈声如蚊蝇,却一字一字娓娓道来,让人不得不听得清清楚楚。 有那么一段时间,宇文毓心中所想只是“我不管你是谁人妻子,既已入佛门,便与前尘无缘”!他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也正想这样回答瑶光,那急切的心情不可稍待,他已经脱口而出:“我不管——!” 然而接下来的话语却似乎被脑海中轰鸣而起的黄钟大吕打断,就那么卡在喉间,明明心里咆哮着要把它说出来,可就是发不了声音了。 “……说什么?”宇文毓倒退几步,数秒前还羞得通红的脸现在却变得惨白,他嘴唇止不住颤抖,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有些费劲,“你说什么……?” “我说,”白青慈一字一句跟着脚步步步紧逼,仿佛飞射出十几把寒光凛冽的柳叶尖刀要把宇文毓的心扎得千疮百孔,“我是宋怀信的发妻。” 宇文毓被她逼得不停倒退,他看着白青慈同样凛冽寒冷的眼睛,忍不住颤声道:“可宋将军……宋将军大我十几岁,你看起来却……” 白青慈冷笑一声,连最后的温柔都不剩了。 “没错,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正光三年(522年)出生,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她十二岁入宫,十六岁嫁人,十八岁陪嫁柔然,二十二岁外逃归乡。至今已在洛阳伽蓝寺中等候夫婿第三个年头……而你呢?今年十八岁?十七岁?还是十四十五岁?我半生颠沛流离,虽未生子却早已历经沧桑,你觉得我可能抛却一切跟你这个毛头小子走么?” “你不是瑶光……”宇文毓指着她嘶吼,一双眼睛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心此刻变得血红,“你叫白青慈——!你就是父亲让我找的人!” 白青慈微微一笑,那令人魂牵梦萦的面容明明是他心中最深切的渴望,此时看来却让人遍体生寒。 “那你可还记得令尊让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她一步步走下去,把宇文毓都逼下了台阶,宇文毓思绪崩塌,哪还管得了脚下,直接一脚踏空倒了下去,好在只有三五级台阶,他颓然坐在地上,久久起不了身。 “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 白青慈居高临下看着他,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竟有些不忍。她知道宇文毓已经不会再坚持了,也不想再逼他,回身朝屋内走去。却听宇文毓在身后一声哭腔,一个风度翩翩的七尺男儿竟被迫到如此地步,连净方师太都觉得有些难受。 “为什么是你……这天地之大,人来人往……为什么偏偏是你——!” 白青慈扭头看着依旧委顿在地上的他,心口颤动,不由自主地又开口劝慰道:“宇文公子所言极是,这天地广博,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公子不必执着,过不了几日就淡了……”说罢不敢再留,也顾不得净方师太还在身侧,就急急朝里间去了。不知为何,她忽地就了解了宋怀信当日迎娶斛律公主的心境,其实就算没有形势逼迫,若他真的为了一个全身心奉献给自己的女子而动心,现在的自己,也能理解了。 只是今生认定一个人,就要辜负其他所有人,动心是本能,她要坚持的是选择。 入夜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四下里静谧无声,街市巷里亮着星星点点的烛火,入耳的全是雨水泠泠,更显得清冷孤寂。 宇文毓一个人拖沓着脚步走在街上,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知。 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永宁寺的。 那昔日翘首向往的佛门圣地今天却成了妖魔鬼怪的血盆大口,他恨不得从来没到过那里。 只是,心中那一块被温暖起来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冷却,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就像寒冬腊月里的一件棉衣,是那一株让人为了活命就不得不抓住的稻草。 从小生长在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家庭,父亲冷漠,母亲早逝,宇文毓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所以他不能放弃,更不想放弃。只是宋怀信有如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横亘在眼前,让他望而生却,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缘分,还不如不得! 雨势虽小,也渐渐浸透了衣衫。宇文毓惶然未知,只是步履缓慢地走向黑夜。苍天果真可笑!父亲要他找这个人,他却想要娶这个人……现在知道她的身份了,可渴求的心情为何更加强烈! 不知何时头上的雨却没了,他抬眼看到一柄质朴的桐油纸伞正跟着他缓缓移动。回过头,却是白青慈为了遮住高大的他几乎将手臂完全伸直的样子。 心如鹿撞,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沁人心脾的旋律,这幽暗的巷道成了最天然的相约场所。宇文毓一颗心都飞了过去,却生生把自己逼停在半路,他看了白青慈片刻,转身继续走了。 白青慈也不恼也不问,就这样默默跟着他,为他遮挡出一片没有凄风楚雨的天空。宇文毓心中火起,回过身来斥问道:“既已了断,又这样是为何?难道我宇文毓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孩童?” 白青慈看着他,眼中含着点点星光。她双唇蠕动,片刻才道:“这次是我恳求公子带我去长安,我要去救我的丈夫。” 那一瞬间宇文毓几乎笑出了声。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而整颗心被她揉碎了也在所不惜,只要她想要就可以。 “你真的……要让我跪下来给你铺路吗……?”宇文毓面色凄然,脸上雨水不停滑下,倒不知是雨是汗还是泪。 白青慈也不逃避,平心静气对他说:“实不相瞒,我留在寺中等你来见就是为了宋将军。我不能嫁你,而我必须救他,所以只能来请求你带我去见宇文丞相了。至于结果如何,人各有命,公子不必介怀。” “哈哈,哈哈哈哈……”宇文毓这次真的笑出了眼泪,他盯着白青慈咬牙道,“你不仅要摆弄我,还当我这颗心是墙上的烂泥,随你揉捏撕扯,可是这样?” 白青慈按下心中的不忍,忽地扔了雨伞双膝凿地道:“请公子成全!” “你!” 宇文毓一怔,赶忙上前扶她,白青慈却使出浑身力气继续跪着,一边高声道:“你若不依我就一直跪着!或者既然宇文丞相也想知道我的情况,那我就自己走过去!” “白青慈!” 宇文毓暴喝一声,整颗心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中横冲直撞,他浑身燥热,湿透的衣服都快要干了。 “你有没有点心!就算是一面之缘你怎么可以这样作践我!我哪里对你不起,只不过那日雪中相逢留下来看了你片刻,你何苦这样摆调我!你起来,你起来——!” 他用上臂力去扶她,白青慈当然抵挡不过,被他拽了起来。夜深寒重还下着雨,她已经觉得双腿冰凉麻木,膝盖针刺似的生疼,却依旧执拗道:“请公子成全……”说着便要再跪。 宇文毓哪受得了眼见她这样折磨自己,仰天叹了一声,许久之后才看着她道:“怪我生在宇文家,这一世不知温暖为何物……” 白青慈不知道他心中波澜,只是听他松了口,惊喜道:“你可是答应了?” 宇文毓心中无奈,终是躲不过她热切的眼神,缓声叹道:“原本也无人疼爱,为何要执着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呢……” 白青慈听着他悲凉如泣的话语,觉得自己果真心肠冷硬,也不期然笑着道:“你若知道宋将军为人,便不会怪我这样痴情了……” 宇文毓惨然一笑道:“那我的为人,就准你这样作践?” 白青慈有些承受不住,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声颤道:“我知道自己利用了你……只是为了救将军,我什么都可以……” “不要再说了,我带你回去便是……” 说罢他不想再理会白青慈,孤身一人重新走进黑夜。 有些人只见一次却像追寻了一辈子……罢了,生来就是贱命一条,活着都是难事,还要什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