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就你,我并不痛苦,龙雅。就算你不是我弟弟,也会如此。 甦醒前,意识倾诉着,他旋即做了梦。 梦到一台黑色轿车停驶在面前。他不知为什麽不知所措。手心牵住的另一隻手,光滑细嫩。柺头一睨,一个小女孩年莫八岁,顶着墨蓝髮色束黄髮带马尾,惊慌地喊他一声“龙雅”。定睛望下,怎料自身体格淼小,少说不过五岁。 勐地一个女人跳入视线,黑短卷髮的熟悉使他辨认出越前律子。然而下一秒,气势凶凶地截断他和女孩的手。女孩眼眶地水珠急速打转,撒下来。他更加,失惊打怪,四肢极力挣扎女人的双手,哭喊地喉痛破嗓。 --我要把你带到外婆那裡,只有这样…菜菜子才不会再因为你受伤。 律子神情複杂, 语调却非一回事。 --不要!求求你,不要把龙雅带走! 被迫塞入后座,他扑上后挡风玻璃, 眼睁睁地看着小小菜菜子,追着叫喊。 --我和龙雅会乖乖听妈妈的话,求你不要把他带走! 只因为他提议,趁隙到隔壁城市山上探险。菜菜子为了保护,欲捡掉橘子的龙雅,掉落斜坡,险些遇难。他懊悔,但远不及此刻分离的痛苦。因为,梦中记忆在脑子滚翻。 --姊!让我回去!不要让我跟姊分开! 道: 他曾在家中迴廊发誓, 他会永远爱她。待在她身边。 『烧退了,真是太好了。』 甦醒后,翻了眼皮,印入眼帘的是菜菜子撑着两束睏倦眼光,莞尔一笑。外面晨曦透光进来,室内深蓝地板与雪白四壁打亮了会儿。龙雅因着光线感受,身体不再如先前的沉重,也不再有出汗的倾向。算是康復了。 等他直起身,四目交会下,是菜菜子尴尬别眼,直径到小厨房清理冷盆和毛巾的动作。放眼望去,那身背影的着装,酒红网纱接拼亮聪绒毛长版衣,搭配黑细管裤,跟倒下前的不一样。床桌前一台轻量笔记型电脑、散落在地的天文学教科书,以及身上那件从未有过的厚棉被,龙雅忽然有种菜菜子,搬来跟他同居的错觉。 可惜这样的狐疑,被正做着一人份早餐的的菜菜子,诚实地打回票。也才明白他今次感冒,严重到让他足足睡了两天。也因为两天怕龙雅体温飙升,菜菜子一直不敢离开床边,因而乾脆把报告带来,边做边留意。 倏地,想到自己昏睡这麽久,他赶忙提起手机拨打一通电话。最后于菜菜子困惑的眼神注视中,听得了电话边的工作老闆,炒他鱿鱼的消息。 『不要紧吗…跟他解释下比较好吧。』 『…没关係,再找就好了。』 而今残酷的事实,与龙雅无所谓的笑脸对比, 菜菜子更加不知所措的沉默。 『…厚棉被你拿去用吧。前天下雪的缘故,会特别冷…阿,这两天为了方便出去,暂时用你床头柜的钥匙…抱歉。』 龙雅闻言,定睛一看,相框又横架着了。并且他察觉网球,写有“我回来了”的那面,原来是向内头的,如今却更动角度。无不指证菜菜子,已发现他的秘密。 使其他臆测,菜菜子会躲开他的凝视, 是由于这个。 腹诽,心中有谱。 『想不到姊,这麽会照顾人啊。真是谢谢啦。』 亦从这一刻开始,他好奇了。 躲过的菜菜子,抱持什麽心态。 『我或许真是为了让你照顾,才感冒的吧。』 他试探,看见对方身子明显一僵, 笃定她的心裡,也有个谱。 『…别说笑了。』她侧身,挤笑『只是…做我熟悉的事而已。』 『熟悉?』 『因为妈妈时常工作不在家,非常忙…』 所以每当她小时候,甚至高中时代一发烧,菜菜子皆是拖着沉重快昏厥身躯,目送她的妈妈出门,自个儿解决高烧。不知不觉,如何逼出热汗,顶着四十度高温煮一锅粥,用完的冰块必须自己去买,种种的突发状况,早已练就成她认为的熟悉。 说也奇怪的,每次烧退,时间都会来到黄昏,菜菜子忆起这时候,她都会到附近的私立医院顶楼眺望城市,因为只有那裡是开放的,高度足以让她天真以为,或许就能看到她的妈妈搭乘的电车,工作的地方,或是回来家裡,找不到她的慌张身影。只不过,这些都没有实现,天一暗,迎接她的便是黑压压的景色,以及天边的星星,以及失落。 那大概就是她为什麽,热爱星星,想研究天文学的理由。唯有它,可以排解她心底长久的寂寞。能为了她,在夕阳未下班前探头看她。 菜菜子轻柔两三言,尝试造出过眼云烟, 未料,还是给予了龙雅静听,面无表情地沉默。 『差不多,我必须到学校才行。』起身拎包捧书,又不凑巧地对上龙雅邪魅如猫的眼,游移开。 『交报告的早晨…总是很煎熬。』 龙雅时常在酒吧、俱乐部遇到像菜菜子这类身分的女孩。多了些理性,不彷十几岁女生的天真稚气,未及熟女般的不黏牙、冷傲。因此相处起来非常轻鬆,过目不忘。纯友谊的、搞暧昧或上床的,足以做成一副扑克牌。因为她们有着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 “上大学就是要去夜店”、“可以毫不犹豫认识同龄以上的对象”、“到男友家过夜、同居很正常”、“学习自己热爱的专业知识,当实习生”、“交不完的报告、研究考”,诸如此类,半打的社会人。 却也是为了生活努力的,女大学生。 览过菜菜子,龙雅渐渐明白, 在格里菲斯天台的一夜,她追求的星空是什麽。 这使龙雅发笑出越浓醇的气音。 转珠深印着怜惜。 趁她转身前,轻掐住菜菜子手腕,上翘嘴形顶着微沉嗓音,彷若种魔令。 『喝杯咖啡再走。』 情人般的约请。她出乎意料倒吸一气。 『不用了,我不饿…』 『不吃点,当心等下上台咕噜咕噜叫出糗喔。』 『真的不要紧…你先吃吧。』 『我应该也会晚点吃,必须先找工作呐。』 菜菜子停下欲摆脱手腕的举措, 犹豫地泛眼,总算开口。 『…学校附近,有家咖啡厅在徵人,不介意的话,我把住址给你。』 毕竟他还是要生活。 于是写下来,再度以报告为藉口,夺门而去。 在她亲眼见着龙雅,冰冷目光中,勾勒玩味唇角以后。 『姊真温柔阿…这样我只会希望再烧一天。』 『好独占姊一个人。』 被迫她本人不让龙雅看见她煞傻的脸。 半玩笑的勾引。 菜菜子倚靠楼梯,环顾外头,了解到龙雅至所以住这栋只有十一层楼高的住宅。运用显眼红砖水泥,和大楼前黑漆栏杆做围篱,几乎和东京缔造的繁杂钢筋大厦对比,成一座优閒浪漫的凋堡。甚至是裡面的独身套房内,设有小厨房和西式浴缸,以月租两万日圆的价格,简直物超所值。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电梯,因而每次来到七层楼高,即使平日尚有做操运动,依然气喘吁吁。 并深知若继续待着,她逃不久。 她已步入他的生活探向未知的情感。 难以分辩逃脱理由,是要还不要。 细手扶持着半边脸,菜菜子哀愁。 龙雅,拜託你, 千万不要。 週六中午过后,店裡的客潮刷低一半。这正好能在傍晚来临前,有足够的休息时段好准备晚上营业。河村隆发呆,就算老闆,亦即他的爸爸催促他去读书,他选择留在平滑,传承两代而留下黑疤痕的原木吧台,只有这样才能心平气静。他完全贊成自己是喜欢研究寿司的,因而在初中时期毅然决然,结束打网球的生涯,投入家内自营的河村寿司店。 不过就目前而言,也带来了小小冲击。当上个月他和初中网球队正选老友们,为越前龙马的凯旋而归庆祝时,河村渐渐发觉,他能和越前、桃城,甚至是乾贞治聊的话题,变少了。有时当他一提及早晨採购新鲜鱼货,所无法形容的兴奋,他们只有愣而点头,以及“唉,是吗?”夸张惊讶法,避免他难过。彷彿在他的世界裡,只剩下寿司料理。这个月,完全没碰上过去队友,交谈甚欢的状况尤其明显。当然,也并非他有这样的感觉,进入高中立志成为医生而转校的大石秀一郎也曾说,他偶尔也有跟菊丸英二在电话裡,沉默三秒以上的尴尬。 仅仅一年头,河村豁然感觉出于不再交集的生活圈,一切转变得太快,由不得他适应这份寂寞。而他更不愿意让父亲听见,深怕他会担心是自己让儿子的学生时代,背负了家业。 不过真正令河村丧气的,另有其因。 门被拉开,一望去来人者,河村倒没吓一跳。纵然进来者眼神凶恶如毒蛇,谁都会误以为他是来干架讨债的。 『海堂,你来啦!』 『嘘———』 海堂于这一年偶尔会串个门子,不过几乎是为了请教他,如何打出抢进波动球。即便如此河村是高兴的,起码他还有和网球、战友连繫着。不仅如此,每当海堂亲口谈论桃城的杀球突飞勐进,甚至会贊同,桃城教导学弟的训练行程,河村很庆幸当年手塚的明智,让原来的死对头了解,要成为当今网球部全国冠军,必须相辅相成的道理。 然而,这都不意外。真正意外的,是海堂正坐直的顷刻间,拉门又唰地开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掐着三个月前未彻掉的徵人启事单,盈盈笑脸得要来应徵。而在他解释并婉拒,对方客气转身,准备离开之际,河村从那墨绿髮色,深具魅力的桃花眼,想起一个面熟到不行的人,且须臾,回想到越前龙马曾经提及,某名家人也回归日本的八卦。 『等等!』于是河村急忙叫道, 『你该不会是越前的哥哥,越前龙雅?』 问嘴一刹那,龙雅和海堂齐齐意外,这个世界何其淼小。 『没想到真的是越前的哥哥,自从在游轮后就再也没见了。』 『哈,是吗。我也想不到小不点,居然有这麽优秀的学长当寿司师傅呢。』 『没这回事,我现在还是学徒而已。』 『您太谦虚了,能把鲑鱼寿司的鲑鱼按纹理切薄,留新鲜度,并不是每个师傅都能办到。』 经龙雅一说,河村兴奋程度少说也有中上等级,只因众多食客中察觉方法着趋近少数,他便不预期身边的朋友能有相等观察力。即便龙雅话锋一转,了当阐述河村所捏的寿司吃来哪裡不足,仍欣然接受。从鲑鱼寿司到新鲜山葵,再到新鲜的鱼店前景,河村可以说出远到叶山新鲜鱼货,龙雅则能描绘世界三大渔场智利,盛产鲑鱼的况景,和毒藻问题。对方不光网球,什麽都能聊的健谈度,连木讷的海堂,都撑着不敢置信,想故作蛮不在意的眼耳,暗叹他和龙马,根本是兄弟性格讲究平衡的代表。 恐怕就算是少年情怀的感□□,也有不同的见解。 就在河村接起作响手机,越说口气越温柔,偶尔表露担心神情的绝景下,无不引人注目。龙雅对于此更是一目了然。 『女朋友阿?』龙雅随口问,河村倒认真爆脸红。 『不、不是啦!是…我一个朋友的妈妈…』 海堂差点吐出河村招待的星鳗寿司,呈现惊悚赤红的脸孔。因为这让他想起一个姓氏,从桃城跟菊丸两个八卦人士得知的。 『哼嗯~?所以是有夫之妇?』 『不是的!优纪一直是单亲妈妈。』 『优纪?』 『阿…这个…其实…』 『其实?不把她当女人,当亲切欧巴桑嘛。』 『没这回事!她不是什麽欧巴桑…阿…』 结果,始终被套了话。揭穿河村心裡的烦恼。 从他紧皱眉、失措的样子,龙雅莫名觉得好笑。 『优纪她…一直很辛苦,过去为了亚久津吃了很多苦。虽然现在有改善,但是…』 『还是会担心,而且顾虑到你朋友是吧。』 龙雅接替他补述,河村并没有否认。可重要的是,对方始终都把他当作儿子的朋友,简单点,便是没把他当男人看待。因此河村懊恼了。万一让优纪发现他的心意,河村认为,不光只有被拒绝的份而已,除了年龄差距,她生过小孩的事实,唯恐众人会考量河村尚且年轻未婚,以\"大好前程\"的诱惑,逼使这段感情压抑。 要比电视肥皂剧,更为现实。 『到时一定会被说,我只是小毛头…甚至会说我很噁心吧…呵…哈哈…』 『河村学长…』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再给你们捏一点寿司吧!』 自顾打起精神的可怜样,让海堂沉默,不知如何安慰。毕竟他本身没有这类的问题,除了低看河村贴心的送上星鳗。也顶多瞧一眼旁边某位人士。勐发现旁边人士,越前龙雅,难得正经、若有所思地看着河村。侧边的眼睛闪烁着亮光。 一段…不被允许的感情…是吧。 龙雅深深闭眼,心神领悟。 可,他这算什麽。 『也是啦,连身为男人胆子也没有。怪不得她没把你当男生看。』 『唔。』 『喂!少说这话瞧不起人,你了解学长什麽!』 『要不然呢?愁眉苦脸就有用吗。』 全场噤声。 龙雅笑着叹气,挑眉宛似嘲弄。 『我不想说太难听,但你这样子,可行不通的。』 示弱这招,搞搞小女生或者朋友还行, 在熟女面前绝对被嫌烦。 若是芳龄二十岁左右的女生,则要看个性和情况。 龙雅比前面这两个男孩,更懂游戏规则。暗吋。 『那你说!你有什麽方法能帮河村学长!』 最好不要说说而已。 海堂比当事人怒气冲冲,而后就后悔了。因为越前龙雅在男女之间的杀伤力,是他所不能望其项背。 当龙雅靠近,呼出的气息噗鼻, 一摆冰冷眼神凝视他三秒钟, 海堂居然产生逃避惊慌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