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勤政亲贤殿内,皇上坐在炕上,望着桌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放下了刚握在手中的朱笔。
叹气道:“和珅啊,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和珅立在一旁,谄媚地笑道:“皇上您精神矍铄,身子硬朗着呢!”
皇上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从前批几个时辰的折子都无碍,看个戏,听个曲儿的也就舒缓了。可是现在,却是力不从心了。”
和珅忙上前替皇上捶背揉肩,“您就是坐的久了些,多出去转转也可放松些。”
说着又道:“奴才听说近来畅春园的鸢飞鱼跃亭的景色极好,那些个鲤鱼都不住地往外跳呢,这可是好兆头,皇上不去瞧瞧?”
皇上摇了摇头,“不去了,才从恩佑寺回来,来回地折腾,受不住了!”
“那圆明园的景象也不错,奴才扶着您去逛逛。”
皇上摆了摆手,“你说朕是不是该找个皇子替朕处理政事了?”
和珅心中一惊,人人都知道皇上只在位六十年的誓言,这最后一年,他也是揣摩着皇上的心意,生怕跟错了人。
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若皇上真的退位了,他这撑了半朝的势力,怕也就倒了。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又听皇上问道:“你说永瑆和永琰谁更有帝王之才啊?”
和珅笑道:“两位爷是皇上的孩子,奴才怎么看都是好的!”
皇上沉沉地笑了声,指着他说道:“这话不实诚。”
和珅不是傻子,永琰一向不喜他,若永琰继位,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便说道:“奴才以为,十一爷才能兼备,书法更是一绝。”
皇上应着,“永瑆是不错,可你不觉得永琰,更像朕些吗?”
和珅愣了下,瞬间又换上了笑脸,“十五爷宽仁睿智,自然是像皇上的。”
说着又转了话茬,道:“可是,奴才以为十五爷太过仁慈,反而失了为人君者该有的果决。”
皇上收了笑意,侧过头,沉声问道:“是吗!”
和珅一听皇上不容置疑的语气,便满脸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又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不论皇上选哪位皇子,奴才都是皇上的奴才,只要皇上满意,那奴才必定对新主尽忠,为大清尽心。”
和珅出了屋,后背的汗已经湿透了衣衫,站在门外不住地擦汗。
和珅的随从在外侯着,见和珅出来,就迎了上去,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和珅将汗巾甩在他身上,冷笑道:“怎么了?要变天了!”
说罢,又吩咐道:“去准备些贺礼,我们去拜见一下嘉亲王!”
这些日子,兰馨一直在圆明园住着,可除了请安外,却不愿出屋。
她不想强颜欢笑去应对那些人,更是因为思欣命丧于此,出去也只会徒惹伤心罢了。
她虽对永琰态度冷淡,可永琰若是得空,还是会在她屋里坐坐的,只是再未留宿过。
两人围坐在绵恺的摇篮旁,永琰笑道:“绵恺虽是早产,可这两个月喂得他也是圆滚滚的。”
说着又看向兰馨,“倒是你,清减了许多。”
兰馨看着绵恺,头也没抬,“我如何都不要紧,绵恺能吃能睡,会哭会笑就是了,可不能委屈了王爷的孩子。”
永琰薄斥道:“这是什么话,你和孩子我都是关心的!”
兰馨自嘲地笑了笑,未再说话。
这时,鄂罗哩从屋外进来,躬身道:“王爷,侧福晋,和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