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云中麒走近茅棚,问道:“草鞋几文钱一双” 白须老翁只低头望了望他脚上,即随手拿一双,掼在跟前,答道:“我的草鞋,比旁人结实耐用,一双足抵两双。旁人卖十文钱一双,我的要卖十五文。你穿过一双,便知比买旁人的合算。” 云中麒见旁有一把低矮小杌子,即拿过来坐下。边看边问道:“看你老人家须发全白了,精神倒是很好。不知尊庚几旬” 白须老翁见问,才仰首扫了一眼,仍低头结着草鞋,答道:“老了,不中用了,今年痴长七十八岁。” 云中麒道:“你老人家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问这话的时候,已伸着赤脚踏进草鞋。 白须老翁且不回答,盯向他脚后跟斜了几眼,连忙起身放下手中草鞋,拱手笑道:“原来是云公子来了,轻慢,轻慢。若不是于无意中看出了尊足的伤痕,又几乎错过了。” 云中麒惊问道:“老丈何以从脚上伤痕,认出在下” 白须老翁哈哈笑道:“老朽特地在这里等候公子,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寒舍离此地不远,就请屈驾一临,如何” 突见白须老翁这般举动,云中麒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问道:“请问老丈尊姓大名今日初次会面,怎以知道我会到这里来,先在这里等我一月以前,在天目山地方,刺伤我这脚的,难道就是先生么” 白须老翁摇头笑道:“老朽有何本事刺伤公子,但君若想见那夜交手的人,此时正好随我前去。老朽姓名,到了寒舍,自然奉告。” 云中麒暗付:这老人家神情举止,使人一望便知非比寻常。在初入两浙和天目山所遇三人,十之八九皆是这老人徒弟。也不知他们和我有甚么过不去的事,两次动手。于今却又改变方法,想引到他们巢穴里去。虽明知这番若是同往,免不了又要大动干戈。但这老人既专在此地等候,就算推诿不去,也不见得便肯放过我。徒然示弱于人,于事无益。好在家产已运回故乡,单独一个人没有顾虑,不怕遭逢了何等意外。我就跟他去,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思量既定,当下说道:“自应同去拜府,请略等一等,我回船更换了衣服就来。” 白须老翁笑道:“就这身衣服又何妨?吾辈岂是世俗眼睛,专看在人家的外表。就是老朽身上穿的,何尝不与公子一般。就这样最好,用不着去更换,耽搁时刻。” 见他这般说,云中麒只得回道:“容在下向船主招呼一声,也使他等好安心相候。” 白须老翁摇手道:“这也不必,他们不见公子回船,自会等候。船上又没有值钱的细软,何必如此费周折。” 云中麒被说得不好意思,只得毅然答应。白须老翁拍拍身就走,茅棚、草鞋都不顾了。他跟在后面,觉得老翁的脚步甚快,振作起全副精神,才勉强跟上。没行走一会,天色就昏暗了。幸有星月之光,辨得清道路。 初时以为,白须老翁既说寒舍离此地不远,再多也不过几十里路。然跟着走至天光大明,还不见到。云中麒平生用赤脚草鞋,连夜奔驰这么远的道路,却是第一次。工夫虽来得及,两只脚底却走起好几个水泡,步步如踏在针毡上,痛彻肺腑。实在忍耐不住,只好诘问道:“老丈说府上离此地不远,于今已走了一整夜,虽不能计清路程,估量已走得不少了,何以还不见到” 白须老翁连连点头道:“快了,就在前面不远。累苦了公子,可在茶铺歇歇。”说着,引到路旁一家店铺里,二人同吃了些充饥的东西。又教他伸出两只脚来,含着一口冷水,向脚底雾喷了几口,用手在走起的几个水泡上,揉了一会,带笑说道:“尊师走路的本领极好,怎不传给公子老朽倒不曾留意,此后从容些走罢。” 云中麒心想:不错,师傅曾带我往各处游历,他老人家行路不起灰尘,说是轻功到达一定火候,才能如此,我此刻哪里够得上说有这种本领。看这白须老翁的本领,远在我之上,此去他倘怀有恶意,又该如何对付思此不由得就有些害怕起来。忽又转念道:“他若果是恶意,我们同走了一夜,何时也可动手,不会将我引到他家里才下手。”想罢心里又安定许多。然他是年轻好胜之人,因一念所驱,才肯冒险跟来。于今只走路便赛不过七十八岁的老人,面上如何不觉得惭愧好在老翁行所无事的样子,开发了饭食钱,又重新上路。 说也奇怪,两脚原本已痛得寸步难移,经老翁喷水揉按,此时已全不觉得痛苦。那白须老翁行走,也不似昨夜那般飞似的赶路了。 直到第三日午后,方来到一座巉岩陡削的山下。白须老翁笑道:“这回可真到寒舍了。” 云中麒抬头看去,只见岭危岩立,高耸入云。虽依稀认得出樵径,然一望便能断定,已经多年没有樵夫行走,荆棘都长满了。岩石上青苔光溜溜的,可想像脚一踏在上面,必然滑倒下来。幸亏他跟随师父游方时,曾上过这般陡峻栾峰。施展出功夫,还不甚觉吃力。 白须老翁引着弯弯曲曲的,走到半山中一处山坡里,陡现一所石屋,临岩建筑。墙根和屋顶,都满布藤萝。远望好象一个土阜,看不出是一所房子。石屋周围,有无数的参天古木,幽静到了极处,休说不闻人声,连禽鸟飞鸣的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如禅林古院。 云中麒虽少年好动,然一到这种清幽之居,不由得尘襟涤净,心地顿觉通明,长叹一声道:“好一个清幽所在,真是别有天地非人间。不是老丈这般清高的人,谁能享受这般清幽的胜境便是吾今日能追随老丈到这里来,也就是三生有幸也。” 白须老翁笑道:“公子既欢喜这里,不妨多盘桓些时日。”上前举手敲门,即听吱呀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华服少年,俨然富贵家公子模样。云中麒不觉暗暗诧异:像这样的娇贵公子,如何能在这深山穷谷之中居住 再看那少年,已含笑拱手道:“云公子别来无恙”云中麒这才吃一惊,仔细打量,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在天目山从船梢木板底下拖出来的叫化。此时改变了这般华丽的装束,任凭如何有眼力的人,一时也辨认不出来。当下便也连忙陪笑拱手。白须老翁方进门,即回头对少年说道:“云公子来了,怎不去叫你哥哥快出来迎接”少年应允着,走向隔壁的一间房去。 云中麒四处打量,见这房子和寻常三开间的客堂房相似,只是房中并没有甚么陈设,案凳都很粗笨,勉强能坐人而已。石壁上挂有几件兵器,也都笨重不堪。白须老翁亲手端前一把凳子,让给他坐,刚待询问此番见招的缘由。 那少年已从隔壁房里而来,至白须老翁跟前,低声耳语几句。白须老翁哈哈大笑道:“蠢才,都是自家人,一时的输赢,有甚么要紧值得这般做作,这么小的气量,真是见笑云公子。再去,教他尽管出来相见。不打不相识,难道这句话,他也没听人说过吗” 云中麒闻听,逆料不是初入两浙路交手之人,便是天目山交手的人。因斗输了,不肯出来相见。见这少年现出踌躇不肯再去的神气,便起身笑问是怎么一回事。 白须老翁道:“小儿不懂事,前月瞒着老朽到天目山向公子无礼,却被公子伤了。将息至今,才把伤痕治好,此刻他听说公子来了,还不好意思出来相见。” 云中麒也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得罪了大哥,我亲去向他陪罪便是。”说着,对少年说道:“请足下引我去见他。” 少年笑着道好,遂把他引进隔壁房里。入内瞧靠墙一张床上,斜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年纪若有三十来岁,生得浓眉巨眼,很有些英雄气概。回想在那夜所遇那汉子的情形,果和这人仿佛。此时这人脸上,现出盛怒难犯的样子。 云中麒上前作了一揖,说道:“那夜委实不知是大哥,乞恕我无礼。” 那人不待他再往下说,托地跳下地来,高声说道:“欺人太甚,你到我家来,我既不肯见你,也就算是低头服输到极处了。你还以为不足,要来当面奚落我。”说罢,气冲冲的回身一脚,将窗门踢破,一闪身就纵上了后山石岩,再一转眼,便不知去向了。 云中麒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向人陪罪,反受人这般唾骂。一时竟被骂得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汉子方从窗口逃去,即听得白须老翁在客堂里骂道:“孽畜安敢对公子无礼。”随即走进房来,再三道歉。 云中麒倒不生气,只觉得这汉子的脾气古怪。当下仍一起来到客堂,分宾主坐定。 白须老翁从容说道:“公子虽不曾见过老朽的面,只是老朽的名字,汝必曾听尊师说过的,老朽便是与尊师同门的柴西平也。” 云中麒闻听,慌忙起身说道:“原来就是师伯,小侄安有不知道的道理。”说着,从新拜下去。 柴西平忙伸手拉起来,指着少年给云中麒介绍说:“他复姓谷梁,名贺兰。原是我的徒弟,于今又是我的女婿了。我本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名柴安,在宰相赵世杰手下当校尉。三年前,阵亡在蛮夷手里,尸首都无处寻觅。我将几个徒弟齐集在一块儿,说道:你们大师兄阵亡,尸身无着。盼尔等一则念与我师徒之情,二则念及同门之亲、手足之义,都应各尽其力寻觅回来,才对得起你大师兄的英灵。此刻你两个师妹,都还不曾许人,谁能将大师兄的尸身寻回来,我即招谁做女婿。那时几个徒弟,都竭力寻找,却是谷梁贺兰找着了。他那时才有十五岁,正和我最小的女儿柴萍萍同年。既有言在先,不能不践,就招了他在家里赘婿。大女儿柴依依,今年二十一岁了,尚不曾许人。这两个女儿,是我继配的女人生的。那年我大儿子既阵亡了,家乡地方,亦被蛮夷乱得不能安身。此山在安徽境内,这屋子原来是玉虚真人焦源建祖师当年修炼之所。山中豺狼虎豹极多,祖师当日不肯伤害这些猛兽,为的是不许寻常人能上这山里来,特地留了这些猛兽,看守山坡,好使左近几十里路以内的人,不但不敢上山,并不敢打山脚下经过。祖师去世的时候,我们同门三兄弟,都在这屋里。祖师将身边所有的东西,分给我们三人,这房子就分给我了,我固有家室在山东原籍,用不着这房屋居住,空着好多年。及至这番被北夷乱得我不能在家乡安身,只好搬到这里来,暂避乱世。谁知到这里不久,我继配的女人就病死了。人人以为中年丧偶,是人生最烦恼的事。却不知老年忽死去一个老伴侣,其烦恼更比中年厉害。自从拙妻死后,我只将她草草安葬便终日在外游览山水。仗着老年的脚力还足,时常出门,三五月不归来。前月我正在黄山寻觅几种难得的草药。忽见小女找来,说他二哥柴义,在天目山被云中少侠打伤,甚是沉重,睡在家里人事不省。我一听这消息,还摸不着头脑。问小女说的是那里来的云中少侠,你二哥在家好好的,何故去跑到那去,被人杀伤小女拿出一封信来,原来是尊师智方托人寄给我的。信中说汝是他近年所收最得意的徒弟,这回押运家产回桐庐原籍。你的本领与这小小风浪,原可以担当得起,所虑就是公子有些少年好胜的脾气,诚恐惹出意外的风波。你若失事,便是他丢了面子。因此特地寄这封信,要我念昔日同门之情,大家照顾照顾。这封信寄到,凑巧我不在家,落到这个不懂世情的二儿子柴义手里。他见智方师傅夸赞汝是近来所收最得意的徒弟,有担当风浪的本领,便不服气。和他大妹子依依商量,要把公子押运的金银截留,使你栽一个跟斗。依依知此事不妥,不敢和他同去。然知这畜牲是生成的牛性,也不敢劝阻。柴义便独自出门,要和公子见个上下。侥天之幸,被公子杀得他大败亏输,回家便卧床不起。他当时以为是必死无疑了,求两个妹子一个妹婿替他报仇雪恨。大女儿不能推却,只得答应。一面教妹婿改装到公子船上刺探虚实,一面教妹子到黄山报信。我得知后不由得大吃一惊,思量这一班孽障,胆敢如此胡闹。他们自己伤也好,死也好,是自作自受,不能怨天尤人。只是万一伤损公子一毫一发,教我这副老脸,此后怎生见智方师弟的面急连夜赶回家,欲阻止大女儿不许胡闹。及至赶到家时,大女儿也已在公子手里领教过。并盛称公子的本领了得,她若非戴了面具,脸上必被你刺伤。我听得公子只脚上略受微伤,才放下这颗心。依我的气忿,本待不替孽子治伤的。只因他两个妹子,一个妹婿,都一再跪着恳求,我才配点儿药,给孽子敷上。可恶的孽障,到今日还不悔悟自己无状,倒怀恨在心,不肯与公子相见。这都只怪我平日教养无素,以致养成他这种乖张不驯的性子,实是对不起公子。” 云中麒听完,才如梦初醒。暗想在天目山交手时,那人却终不肯开口。原是戴了面具的女儿,假装男子,所以头脸那么大,身材却又十分瘦小。我末了一剑,刺在她面具上,难怪听到喳的一声响。那夜若非我安排了锣鼓助威,使她害怕惊动岸上的人,慌张走了。再斗下去,不见得谁输谁赢。只可惜这依依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有如此本领,倒是应当结交。心里想着,偶然触发了—句话,连忙起身说道:“师伯太言重了,小侄开罪柴二哥,他见我生气是应该的。承师伯瞧得起,不把吾当外人,直呼名字就很感激,若叫小侄公子,晚辈觉得比打骂还难受。” 柴西平点头笑道:“就依你之言,贤侄可知吾借卖草鞋,在天目山专候是甚么用意” 云中麒道:“晚辈以为这是承师伯不弃,想引小侄到这里来唠唠家常。” 柴西平摇头笑道:“我明知贤侄家住在桐庐浮玉山底下,若只为想引贤侄到这里来,何不直到府邸相邀,值得费如许周折。” 云中麒也觉得有理,一时猜不出是何用意。 柴西平接着笑道:“我从黄山回来,不多几日,又接尊师从开封传来的一封书信。因有这封信,才这般布置。老朽已痴活七八十年,正是风前之烛,瓦上之霜,在人世上延挨一日算一日。古人云: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于今既已近耄耋之年,死也不为委屈。不过我有未了的心愿,若不等待了便死,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云中麒忙道:“师伯有何未了之事,不妨说给小侄听。晚辈当竭尽全力,以成所托。”“ 柴西平捋须道:“就是我这大女儿依依,还不曾许配人家。若论容仪品性,都不在人下。从小我就把她看得过于娇贵,传授武艺,也比旁的徒弟及儿子都认真些。她武艺既高,眼界心性亦自然跟着高了。寻常的少年,没有她看得上眼的。她发誓除非有人品学问武艺,都能使之心服的,否则宁肯一生不嫁。我这些年来到处留神物色,休说人品学问武艺都能使我女儿心服的男子不曾遇见。就是降格相从,只要我看了勉强还过得去的,也不曾遇着。这番天缘凑巧,得了贤侄这般一个齐全的人物。若是尊师托人带信时,我在家接了信,小儿便不致到天目山下与你为难。不被你打伤,他妹子怎能前去报仇,更何致与贤侄交手固有这么—错误,大女儿才得心悦诚服的钦佩。这种姻缘,真是前定,不是人力所能及也。想就此将小女依依许配与你,不知意下如何只要贤侄答应,至于成亲佳期,此时尽可不必谈及。你不妨直对我言,毋须客气。我也原是不存客气,才当面对贤侄说。其所以假装卖草鞋的,亲自将你引来,也是借此看看贤侄的气度和能耐。初见时,老朽故说寒舍离此不远,更不教你回船换衣,孰料汝竟能同行三日,一点儿不曾现出忿怒的样子,可见得气度宽宏,不是寻常少年人所能及。而我那孽障对贤侄无状,贤侄能犯而不较,尤为难得。” 至此,云中麒才觉悟种种境遇,都是有意造设的。心想依依的本领,确是个敌手,又尊为师伯千金,并不委屈自己。不过父母尚在开封,且不说婚姻大事,虽明知由我自定,父母是决没有不依。然身为人子的道理,究竟说不过去。想到这言道:“承师伯不嫌晚辈愚钝,小侄还有甚么异议,本可听凭师伯作主。只因这番回桐庐,是奉父母之命押船而来。为急于要到开封复命,才在家不敢耽搁,只留住一个多月,即动身赶路。此时高堂必翘首以盼,心里异常悬念。晚辈打算就此动身,兼程并进,复命之后,即将师伯这番德意禀过父母。想二老平时极钟爱小侄,这事断没有不许的。那时再从开封到这里来,一则了却二老牵挂,再者领上父母之命,小侄也无所顾忌了。还望师伯体念晚辈这一点儿下情。” 柴西平闻听,方待开口,忽又忍住。半晌才道:“此乃贤侄孝行,我本不应相强。但据我之意,婚姻大事,自应请命父母,然有时不得不从权。我于今并不要贤侄和小女成亲,只要汝口里答应一句就是了。” 云中麒躬身道:“之所以不敢冒然答复,只因这事体太大,一经应允,便至海枯石烂也不能改移。于今别离开封,已有大半年了。诚恐自离开以后,有门户相对、人物相当的女子,已由家父母作主聘定下来了,晚辈并不知情。又在师伯跟前答应了,将来岂非事处两难” 柴西平颔首道:“所言极是,我只问一句话:倘若此时能知令尊在你别离开封后,未曾替贤侄定婚。而汝父母又赞同你在这里定婚,那贤侄可以答应我么” 云中麒道:“那是自然,不过此地离开封甚远,从何得知呢” 柴西平笑道:“贤侄不知,老朽倒早已晓得了。汝信我这七八十岁的人,说话不至信口开河。你之所虑,我能做担保,尊父母万不说出反对的话。但须先答应下来,我立刻便拿能担保的证据给你看。” 云中麒暗付:这种担保,不过是顺口一句话罢了,如何能有证据若果能证实我所虑的,我就答应了也没要紧。遂道:“师伯既说能担保,必没有错误,何须要甚么证据!只是不知道所谓证据究竟是甚么” 柴西平道:“汝且先应允我再说,并非老朽要逼迫,这其中的道理,稍候自然明白。” 云中麒道:“既如此,晚辈便权且答应了。将来只要家父母不说甚么,小侄决无翻悔。” 柴西平这才自怀里取出一物,递给他。 云中麒双手接过,阅后号啕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