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直直盯着陆云琛,用轻松的语气问着他,陆云琛看着她的行李,轻轻对上她的双眸,眉心微动。
“不巧。”陆云琛语气平淡,看见她微红的眼圈时,又放缓了语气,“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何栀笑起来,笑得那般豁达疏朗,只有红红的眼圈透露着她的情绪,“陆先生这是怕我会再次对柏安先生纠缠不清,要亲自把我押回中国?”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在别人面前永远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轻易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当然,除了宋平生之外。
“你误会了。”陆云琛掏出整齐干净的手帕,递到何栀面前,手帕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琥珀香调,沁人心脾,“如果你非要这样想,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也没有时间解释这么多。”
何栀看着他递过来的手帕,微微一愣,心一沉,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但只是一瞬,却轻易被陆云琛捕捉在眼里。
何栀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接过手帕,“谢谢陆先生。”
她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刚想跟陆云琛告别,却撞上他那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却带着些许探究。
眼神并不是看向她,而是看着她的身后,何栀不明所以,转过头顺着他分目光看过去,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手帕都在不经意间紧紧攥住,她连忙回过头,黯然地低下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宋平生正在对面看着他们,内心五味杂粮,昨晚他以为她只是闹闹脾气,过一会儿就会如同往常一样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但是他等了好久,没能等来她的身影,反而看到突然出现的许清言,他们兵分两路,夜深的时候才回到酒店汇合,却听到许清言说她上了一个外国男人的车。
他气自己,她是个路痴,到哪里都需要跟着他,更何况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她不会法语,身上又没有带着手机和钱包,她能到哪里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才二十多岁,花一样的年纪。
后来许清言又告诉他,那个外国男人是她的朋友,他略微放下心,不断地忏悔,他想要满大街地找她,可是却无能为力,一条街一条街地找,一次一次的失望,这种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找Beryl的时候。
他找到累趴下,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明明眼前这一座座像童话城堡一样的房屋,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心旷神怡,可是现在他却感觉所有美好的事物,好像都是灰烬,让他无心欣赏。
他在想,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她第一次来法国,
怎么会遇到朋友?自己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她的,他不应该听许清言的话,不应该,太多的不应该。
最后还是许清言扶住他,打算扶着他回去,他站起来,甩开了她的手,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来?滚。”
他第一次对人这么凶狠,第一次对别人说滚,第一次这么不近人情,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温柔,褪去了身上所有的保护色,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从小父母就教导他,要待人友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迁怒别人,要做一个识大体,懂人情世故的人,所以无论别人对他抱有多大的敌意,他都会不以为然,脸上依旧是那一副温温柔柔的表情,就像一壶永远都煮不开的水,永远都是冰冰凉凉,不会结冰,也不会滚烫。
所有人都钦佩他傲霜斗雪,都钦佩他天生的一副好脾气,他的母亲常说一句话:温柔待人,他人定会温柔相待。
别人陷入他的温柔乡,常会有笑着打趣他,用宋平生形容温柔,想到温柔,脑海第一个身影就是他。
可只有一个女孩告诉他,知晓世间痛苦之处的人,才能真正对人温柔。
她能知道他内心的苦处,这个女孩,就是何栀。
此时此刻,他不想再做一个温柔的宋平生,至少现在他不想,他也想任性一次,做一个被别人温柔善待的人。
“小栀。”宋平生跑到她身边,拉过她的行李箱,语重心长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说过了,我们之前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何栀自嘲地笑了两声,想要拿过行李箱,却被宋平生紧紧握住手,她双眸中含有水汽,撒开他的手,身体止不住颤抖,“我说了,我们分手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小桥,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是你单方面提出的分手,我并没有同意。”宋平生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累到站不住了,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小栀,别再闹了,跟我回家。”
“闹?”何栀瞪大眼睛,眼神骤然一痛,迎上他的目光,“所以你认为我搞这么一出就仅仅是在闹给你看吗?”
“不是,我……”宋平生抚了抚眉心,又缓缓放下手,“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今天的你已经跟我说了太多太多对不起了。”何栀说道,“如果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你就会放过我的话,那我接受。”
何栀说完,还未等宋平生反应过来,便扬起笑脸对陆云琛说:“陆先生,方便送我一程吗?”
陆云琛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他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淡淡道:“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