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这种事再发生,周阁老叫人在魏承平和温氏的腿上都加了沉重的锁链,连动一步都费劲,更别提踹人了。
魏应亡也由人搀扶着,重新坐回座位上。
但魏应亡却摇摇头,“哪有父母站着,做女儿的却坐着的道理呢?”
魏应亡说完,颤颤巍巍地跪在了一旁的地上,看得周阁老心头一热。
这样的女儿,怎能说她不孝呢?
魏承平和温氏到底是多冷硬的心肠,才会连这么好的一个女儿都容不下,非要逼着她去死呢!
周阁老心中义愤难平,那边温氏却开始喊冤了。
“大人,魏应亡素来独来独往,与府中众人没有半分交集,她又哪来的账本呢?况且账本一直是我在掌管,又怎么会忽然跑到她手上呢?这里面定然是有人在作怪!暗中陷害我们侯府!”
温氏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魏应亡与外人暗中勾结,要置亲爹于死地。
这话虽然恶毒,但却暗藏玄机。若是魏应亡说出她是如何得到的账本,就说明魏应亡为了今日处心积虑,早有准备,事先连账本都偷好了,不是存心陷害,还能是什么?
可若是魏应亡说不出这账本是怎么来的,这账本的真实性就存在可疑之处,就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是以周阁老也有些疑惑,当即看向魏应亡。
魏应亡还真有点心虚。
这账本原本是齐璟想要的,魏应亡找到之后自己看了看,发现挺有用。后来齐璟也没再要,魏应亡就将账本藏下了。
可她总不能这样实话实说,那不就真成了勾结外人齐璟,诬陷父母了吗?
是以魏应亡就直接编了个瞎话。
“是前几日夜里我看府里有贼人偷东西,翻墙的时候被我抓到,将东西夺了回来,就得了这个账本。我有心想还给母亲,但又怕母亲疑心是我偷的,就在身边留了几天,想找出个合适的法子,不动声色地还回去。谁知今日竟成了证明我清白的证据了。”
魏应亡说完,还颇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
“或许是天意如此,不叫我平白受屈吧。”
“我看这账本分明就是你偷的,留着嫁祸父母亲!”
一旁的魏梅沁厉声指责道,不过周阁老并没有听进去这话,反而仔细地翻起了魏应亡多年来记录心事的小册子。
“元吉十年冬:别人都有新衣裳了,就我没有。她们还有月例银子,我也想要,可我不敢去找母亲要。”
“元吉十三年春:母亲终于又让我替兰姐写诗啦,我太开心了!只要给兰姐写了诗,让她出了风头,母亲就会赏我一些碎银子,就能拿出厨房换一两块肉吃啦!我要写好多好多诗,这样我就能像兰姐一样,每天都吃到肉啦!”
“元吉十五年夏:梅沁妹妹和兰芝姐姐都去了赏花大会,唯独我不能去。我也想吟诗作对、弹琴赏花,可……”
“元吉十六年:身若浮萍无歇处,上下求索,踏遍来时路命如草芥无闲时,劳生草草,何处觅归途。”
周阁老将魏应亡的诗一句句念出来,越念越觉得心绪凄苦,最后念出那句诗时,眼中已然盈满了泪光。
“孩子,你是哪年生的啊?”
周阁老有心想要安慰一番魏应亡,自己却先忍不住以袖掩面,落了泪。
“元吉二年冬天生的。”
魏应亡按照身体原主的记忆答道,周阁老略略一推算,又看了看那泛黄的册子。
元吉十年冬,魏应亡八岁,字迹歪歪扭扭,还夹带着几个错字,衣裳的裳少了一撇,想要的想少了一点……
那么小的孩童,竟然就已经得不到新的冬衣,拿不到月例银子了。
后面的日子,更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了。到最后,元吉十年,也就是前年,魏应亡更是连具体的事也不敢写了,只是作了一首诗,从此便再没了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