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过了几天,阿夜在上街帮秦老爷做事时,恰巧看到江府门前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通过围观者的风言风语,阿夜听明白了起因经过。原来是有一名女子怀了江川公子的孩子,肚中月份大了,希望能给她一个名分。
江川公子一直被人说是洁身自好的君子,家中通房都没有,是各家贵太太相看的女婿首选,又怎会做出养外室这种恬不知耻的事呢?
江家仍由女子闹下去,死活不应门。
女子气急反笑:“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便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看看,究竟有几分眉目像江川公子!”
这话一出,江府的人坐不住了。还没一刻钟就走出来一个眉眼肃然的老嬷嬷,她说奉江家太太之命,请这名女子入府细说,别在府外撒泼闹事。
女子闹了半天,可不就是想进江家?如今能挺着肚子大大方方进去,她得意极了。
奈何老嬷嬷存心刁难,只给女子开了个角门,暗示她即便入了府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唯有正妻才可入正门。
女子一手撑腰,一手抚摸刚显怀的肚子,心里也不恼。
只要让她进了江家,诞下麟儿,自然会有她光鲜的前程。江家,总不至于去母留子吧?
女子心间惶惶然,安抚自个儿。不会的,江家好歹是书香世家,怎会做出这样心狠手辣之事?
女子见了江家老夫人,她和蔼可亲地接待了女子,还问她是如何认识江川公子的。
女子见江家老夫人和善,羞窘地将往事一一说出。
江家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同她道:“阿川如今在读书,你且在家中等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必然让他迎你进门。不过你可记着了,切莫再生事,对外说子嗣之事,这对阿川的名声不好。待日后,你入了内宅,外人瞧不着也管不着,你便可日日同阿川相处了。”
女子也不傻,自然知晓要听江家老夫人的话。于是她一改跋扈姿态,娇滴滴地道:“我一定听从老夫人安排。”
再送女子出府的时候,路人问她孩子的事,女子也闭口不言,不再说是江川公子的子嗣,只让人别管闲事。
阿夜看了一场热闹,他忽然想起,这女子去的江府,可不就是秦小姐口中的心上人的家宅?
他想起了这女子的事,不知为何,竟悄悄跟在她身后,追随人到了她的家宅。
女子进了屋,从某个盒子里拿出一枚刻有“江”字的玉佩,想必这就是江川在情浓之时送给女子的定情信物。
阿夜知道,这女人怀的孩子,十有八九真是江川的。
这个江川,可不像秦小姐口中所说的那样无辜。
于是,他决定下次有缘再见秦小姐的时候,一定要同她提个醒。
不过两日,秦小姐便寻了个由头,跑来了阿夜的院子里。
这次她装扮成丫鬟的模样,带着一攒盒点心,来寻阿夜。
其实是她做贼心虚,总怕阿夜把前些日子的事儿对外说出去,因此带点心来堵住人的嘴啊不,是感谢阿夜。
阿夜接过秦小姐递来的点心,他礼尚往来,告诉了秦小姐一个“好消息”:“你的心上人江川表哥,乃是不折不扣的负心汉。他在外厮混,让其他女子怀有身孕,还不愿认了她。如今在你面前装纯情,企图蒙骗你。你阿爹说的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好自为之。”
秦小姐哪里知道,她不过是来讨好阿夜的,反倒要受他这般奚落。
秦小姐顿时瞠目结舌,不满地回嘴:“你和阿爹一样就是见不得我自己选择夫婿。你们都是嫌贫爱富!”
阿夜瞪了秦小姐一眼,冷冷地问:“那你呢?你不嫌他贫,你又喜欢他什么?”
秦小姐愣了愣,羞涩低语:“我当年险些摔跤时,是他扶了我一把,让我不至于当众出丑。”
阿夜没料到是这个理由,他抿了抿唇,道:“那我还将你抱下房檐,没让你跌跤,你怎么不会喜欢我?”
他不过是用了个比喻,却实打实把秦小姐吓到了。
秦小姐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不和你说了!你这个人,反正就是看江川表哥不顺眼,我最厌烦你了!”
说完,她提裙跑出了院子。
阿夜猜想,秦小姐该是生气了吧。不过,他究竟哪处惹到她了呢?阿夜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几日,秦小姐听说江家出了一桩丑闻。原是江家想追杀那名怀有身孕的女子,为江川公子料理身后脏事,哪知道那女子聪慧,逃出生天。
她带着江川公子的贴身玉佩投奔官府,又给江川公子冠上了谋杀未遂的罪名,由官府出面,和江家谈判。
江家见到玉佩,知晓事情会被闹大。于是,江家为了息事宁人,最终将这名女子接入了内宅之中,并让她对外说明,这都是误会一场。
总而言之,就是江川公子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小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狼心狗肺,睡完姑娘转头就扔了。
至于江家起初有没有想杀了女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真的,江家竟然连女子腹中的孩子都要伤,那真是心狠手辣。
秦小姐知晓了这件事,立马反应过来,她是真的错怪阿夜了。
她想起那日撂下的狠话,心间惶恐,成日成夜愧疚不安。
秦小姐背着人偷偷来院子寻阿夜道歉,奈何好些天都没瞧见他。
难不成,是阿夜伤了心,连夜搬离秦府,再也不要见她了?
这么一想,秦小姐更是伤神了。
实际上,阿夜不再府中,不过是被秦老爷派出去调查其他的事。他在保护秦老爷的途中,还替他挡了致命一箭,更得他的信赖。
新主子这般信任他,来日阿夜取下他的首级,那就更易如反掌了。
等到阿夜回了院子,已是半月以后。他一进院门就被石桌上层层叠叠的攒盒给惊到了,这是给他带了多少点心呢!
阿夜一看这些糕点:有的新鲜、光润、质地细腻有的干瘪、没了油光,显然是放久了的。
可见,这是秦小姐每日都来给他送的点心。不过这姑娘为何赠礼只会赠吃食?难不成她平日里就爱吃喝吗?
阿夜头疼不已。
就在他费解的时刻,恰巧撞上了送攒盒的秦小姐。
来人惊讶地喊他:“阿夜!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再也不理我了!”
秦小姐这几日每天想着阿夜回来,渐渐的,她在睡梦中都能勾勒出阿夜的眉眼了。
阿夜刚想答话,很快想起,没几个月后,他就会奉命除去秦老爷。
他会是她的杀父仇人,和她这般亲近作甚?
于是,阿夜冷着脸不答话,径自进屋了。
秦小姐见人不理她,赶忙追上去。
她颇为委屈,抽抽噎噎地道:“我知晓上次错怪你了!你别生我的气呀就连阿爹,也没生过我这般大的气,统共一天就搭理我了。你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怎还甩我脸子呢!”
她娇滴滴地抱怨,让人忍俊不禁。
阿夜瞥她一眼,恐怕他再不理她,这姑娘就真的哭出声了。
阿夜叹了一口气,同她道:“我没生你的气。”
秦小姐破涕为笑,赶忙递上攒盒:“阿夜你真好,这个给你。”
阿夜无语,他看着眼眶湿润的秦小姐,心道:“他惹她哭了,还哪门子的好?这姑娘有病吧。”
话虽如此,他也没当面埋汰秦小姐,还是温柔地接过她的攒盒,当着人的面,吃了口点心。
自此之后,秦小姐来院子来得更加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