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修赶到上岭村的时候,何道勋、苏雨薇、葛青山、纪银瑶四个人正在秉烛夜谈,四个人都谈得很尽兴。
这个年代要是换了一般人,跟他们四个人聊天也都插不上什么话,最多就是说几句恭维的话。
何道勋、葛青山、苏雨薇三个人,四书五经、道佛经典、唐诗宋词都是张口就来,纪银瑶以前也是大家闺秀,虽然没有三人知道的多,但也能说上几句,人生阅历在这摆着,也能说出自己的道理。
“师傅、何老、纪婆婆。”张谦修笑着说道:“我来是不是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啊?”
苏雨薇开玩笑说道:“还真有一点哦,你是俗人。”
大家都知道苏雨薇这话是开玩笑,皆是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纪银瑶说道:“男儿志在四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谦修这是行路阅人,我们纸上谈兵可及不上他。”
苏雨薇说道:“纪婆婆,你就别捧他了,他现在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事一大堆,忙不过来才会这样的。”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何道勋说道:“年轻的时候,多努力拼搏,那是好事。”
张谦修在苏雨薇边上的空位椅子上坐下,说道:“我这都是瞎忙。”
何道勋连连摇头:“那可不是这样说,谦修你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还勤学好问,又有葛老如此名师指点,日后定是前途无量的,怎么能说是瞎忙呢。”
葛青山微微一笑,说道:“何老,相比学问,我是不如你的,我能教他的,也只是一些人生领悟和书本上的死东西,要说名师,何老才是名师。”
虽然这是互捧,却是葛青山的心里话。
葛青山年轻虽然也读四书五经,后来也未曾放下,但他中年一直为事业奔忙,在国学上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直到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才有时间重拾医术、国学。
何道勋则不一样,他年少时家庭富裕,又是书香门第,所学要比葛青山更为精深,中年虽然生活困苦,却一直没有放下读书。
何道勋感叹着说道:“葛老啊,书是死的,我只是读了一辈子的死书,要说到对书中道理的理解,我却是不如你的,你所思所想,皆是苍生大道,相比之下,圣人之言,我所悟比你却是万万不如的。”
苏雨薇说道:“师傅、葛爷爷,你们两个就别相互捧对方了,文无第一,这谁能比得出高下?现在你们这样的国学大师,都已经是国宝级的人物了。”
何道勋摇头:“薇薇啊,师傅可不敢当大师和国宝,我这半身残躯,要是能多教你些日子,我可就满足了,其实说来也是遗憾,数千年的国学经典,如今却渐渐沦为弃履,无人问津,可憾啊!”
张谦修以前没有参与过这样的聊天,渐渐聊下来发现,其实文人的毛病还是不少的,但他们的赤子之心也是常人难及的。
大家相互之间吹捧,议论之时,都是忧国忧民,倒是少有讨论到自己。
上一世,张谦修和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大多聊的都是怎么赚钱,怎么升职,公司内又怎么样了等等年轻一点就是去什么地方玩,怎么追女孩子等等中年很多人喜欢聊军事、国际新闻、股票等等。
而葛青山、何道勋聊国学经典、传统文化、文化传承、国家信仰、民族信仰,都是一些精神层次比较高的,说得激动,恨不得提刀披甲上战场,为国开疆辟土,守一方国门,吟一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何道勋言语中,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因为家中劝阻,未能参军,歃血沙场。
虽然这种东西很空,但不得不承认,跟他们聊天,很容易激起一个人的民族情怀,爱国情怀。
这甚至让张谦修想起了一场有名的战役,那就是“崖山之战”,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赵昺跳海自尽,十万军民齐殉国。
这一场战役具体是什么样的,张谦修不知道,但他跟着葛青山也学了不少东西,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很多古人心中的那一种可以说是“愚蠢”的气节,如今很多人都已经没有了。
从何道勋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现在的人睡觉都比较早,这个点已经是比较晚的了。
何道勋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他几十年都没有机会聊得这哦们开心,还是意犹未尽。
回到县城,张谦修问道:“师傅,要不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算了吧?我那里也有房间。”
葛青山轻轻一笑:“不了,我现在身体硬朗,无病无痛,还是我自己住吧!”
葛青山的身体确实还很好,张谦修也没有强求:“那好吧!”
“明天早些起来,我开始教你一些拳法。”葛青山叮嘱道。
“好嘞!”
张谦修开车把葛青山送到树德堂,又和苏雨薇一道回家。
到了家,苏雨薇说道:“我想把我爷爷接过来住一些日子。”
张谦修倒是没有意见:“可以啊!等我有时间,我去一趟九牛坳。”
“不用你去,我自己去。”苏雨薇说道:“你去接我爷爷,到时候村里人又要嚼舌根了。”
“你还怕这个啊?”张谦修笑着问道。
“我是不怕,要是我妈听了村里那些人嚼舌根,心里肯定又要紧张。”苏雨薇说道。
这一点张谦修倒是能理解,他父母以前就被逼的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