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穆歌跑到楼下买了两份早餐，给许秋阳带了一份。递给他之后边吃着边赶向工地，临走前，不忘再次道谢。　　许秋阳看着手中的豆浆和煎饼果子，又看了一眼旁边助理刚刚送来的精致早餐，果断选择了前者。煎饼果子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历经三天，刷漆工程结束，等全部干透，就能安装木地板以及其他家具了。　　一周后的一天，衣柜书柜等除了橱柜之外的柜子都正在安装，穆歌在现场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工人师傅们聊着天。这时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是这家衣柜厂家负责和她对接的销售员发来的。　　XXX衣柜销售员敏姐：小穆啊，谢谢你在我们家定制了这么多柜子啊。虽然价格给你压倒最低了，但作为感谢，姐姐还是给你争取到了提成的。以后别忘了多给姐姐带客户啊。　　之后，便发过来一个微信红包。　　从没收到过主材提成的穆歌有点慌，她知道这是销售员姐姐在拉拢她让她以后多带客户，但她是不能收主材提成的，这是给自己的底线。有些不知所措的她给陶桃发消息求助。　　蘑菇的姐姐：桃子啊，刚刚衣柜厂家的姐姐给我发提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收的话感觉不好。可是收了的话我心里也不舒服。　　陶桃：你傻啊，给你就收着呗。这也是你的客户渠道来源，和主材商搞好关系以后人家也给你介绍客户啊。小傻蛋，天天傻fufu的。　　穆歌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收下了，“我这绝对不是被腐蚀，我要留着这钱给许秋阳家添置软装和饰品的。”她内心这么想着，点开了红包。之后发了个大大的微笑。　　这些柜子安装了整整两天，第二天傍晚，穆歌把安装好的图片发给许秋阳。当她坐上回家的地铁时，收到他的回复。　　望京客户许先生：挺好看，你的眼光不错。　　蘑菇的姐姐：大小我也是个设计师，基本的审美还是有哒~　　橱柜安装好的那天，除了发橱柜的照片，穆歌还发了几款马桶的照片给他看。　　蘑菇的姐姐：你是喜欢自动冲水的还是传统那种手动的？第二张还能自动清洗呢，省得你自己刷马桶了。　　望京客户许先生：我从不自己刷马桶。　　······　　蘑菇的姐姐：那就买自动清洗的好了······　　隔着屏幕，许秋阳都能想象到穆歌此刻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无语又无奈的样子。虽然工作很忙，但是只要休息时，他会立刻打开手机翻看微信看看有没有最新消息。看着她发来的消息，会让他有种放松而又满足的感觉。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十二月份了，许秋阳家还剩下门，床以及软装配饰等。周末的时候，穆歌又跑到建材市场给许秋阳看窗帘。她拍了几张窗帘的照片发给他。　　蘑菇的姐姐：你喜欢哪一张？　　这次他回复很快。　　望京客户许先生：第五张。　　蘑菇的姐姐：哇，咱俩眼光一样~我也觉得第五张更适合你家的风格。棉麻材质的布料手感和观感都很舒服。　　望京客户许先生：多少钱？我给你把钱打过去。　　穆歌沉默了一会儿，她是想着许秋阳家的窗帘她来买的，因为她之前收了衣柜厂家的主材提成。　　蘑菇的姐姐：我把尺寸忘记了，今天就是先来看看的。　　望京客户许先生：那好，等定好之后把价钱告诉我。　　蘑菇的姐姐：恩　　装好手机，她对营业员说：“麻烦您把灰色棉布的那款帮我算一下价钱。长度是······”　　之前的主材提成给的并不算多，许秋阳家需要六片窗帘，而这款窗帘质地好价格相对也贵一些。买完窗帘，主材提成所剩无几。但当她把这钱花出去时，心里竟莫名放松。　　握着手机的许秋阳越发觉得，这很像一对年轻人在讨论自己的家，偶尔有不同意见，但当想法统一时，会觉得很开心并松一口气。　　虽然他没办法参与到这个家的装修过程，但她以她的方式将他带入其中，使他有了参与感。这让他觉得自己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他越发期待这个“新家”装修好的样子了。　　买完窗帘填写完地址天色已经不早了，回想起上次在许秋阳家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四十的经历，穆歌赶忙往回赶。这个建材市场离许秋阳家近就意味着离她家远。　　果然，到家后，已经十点多。草草吃了几口饭穆歌就要回屋睡觉，被出来上厕所的陶桃抓住。　　“木头，这两个半月你一直在你望京那工地，回公司都很少。你就不想再拉几个客户啊？你以后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交房租啊？”陶桃问道。　　确实，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许秋阳家的事，工地休假的时候也没想着要找些客户多签几单。她是属于做事情不能同时做好几件的那种人，不然会什么都做不好。　　“等他们家忙完了吧，我这钱目前还够，估计那边一月份月底肯定就全部完工了，别担心哈。”穆歌对她说。　　“唉，你说你这天天起早贪黑的，也挣不着几个钱是为了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不适合这一行了。哦，不对，你是不适合所有与销售有关的职业。”陶桃说。　　“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大学时的梦想呀？总有一天要成为首席设计师，就像梁志天那样的。好了，快睡觉吧，困死了。”穆歌挠着头发像卧室走去。　　“等你忙完快点和我一起去拉客户啊，不然还没等实现梦想呢，你就先饿死了。”陶桃进屋之前说到。　　躺在床上，穆歌思绪很乱。当初在大学学习室内设计时，她没有想到这个职业和之前预想的有那么多不同。她之前认为作为室内设计师需要懂得好多专业性的知识而且手绘，CAD制图施工等各类技能都需要精通。　　但当她实习时，发现这个行业与她想象中大相径庭。现在存在的各类家装公司不论是大包还是半包有名气的还是没名气的，都是以客户多少取胜。如果手里客户多，那么你就是很牛的设计师。而且，门槛很低，她之前的师傅就是中专毕业，设计的东西很一般，但是业务能力很强，所以设计级别很高。　　回想起天天在广场拉客户的日子，内心依然感觉痛苦。那并不是她所想的，她想学习各种施工类的，设计方面的知识，而不是学习如何拉客户进店进而套路他们进行装修。她见过很多人对她露出反感甚至是讨厌鄙视的眼神。如果是换成自己，在正常逛街的时候突然被问需不需要装修，她肯定也会反感。她不想做连自己都讨厌的事。　　但是为了生存，她还是做了。她就像是一个矛盾体，一方面极度排斥，一方面为了吃饭又去做这件事。有的人劝她换一个职业，但是她又舍不得大学这几年所学。而有好些高端的设计工作室，由于学历和能力的问题，她又无法面试成功，所以就缩在这家小小的没有名气的家装公司，苟延残喘的活着。　　明明就可以像陶桃一样该拿提成拿提成，该套路客户多花钱就多花钱。但她，依然狠不下心，不是没动摇过，纠结过，但还是被自己的理智驳回。所以她一边挣着每个月两千左右的工资一边向家里要着生活费。　　有的时候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就算坑别人钱又怎样？本来家里就很艰难，还要每个月“救济”她。但，坑别人的事情，她真的做不出来。所以就像陶桃说的，她这个性格如此温吞，会穷一辈子的吧。　　唉，只要饿不死就好了。　　和许秋阳相处的这些天，她真的就快忘记自己是个“穷鬼”的事实了。穆歌烦躁的在床上滚着，“哐当”一声，床下又一块红砖落地。烦躁地掀起被子下床，将门板抬起来把红砖放好。她坐在冰凉的地砖上，看着这间不足7平米的小房间，进了门就是床和一张简陋的掉了漆的木桌，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行李乱七八糟的堆在床脚。　　她真的觉着，这样的生活糟透了。陶桃总是让她改变，适应社会，每个行业都是营销。但即使过着如此糟糕的生活，她的性格也不会去做那些事。她改变不了，这一生都不会了。所以她这一生都会如此糟糕的活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