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长明疯癫后,过了十日。 陈慧云还在不时寻一些大夫去治楚长明,可惜都没有什么效果。 楚长明经常发出尖叫和惨嚎,闹得将军府人心惶惶。甚至有一些不知情的下人传出楚长明是招惹了鬼祟。 陈慧云先前还照顾了楚长明几日,可刚过了没几天便忍不了了。楚长明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吃喝拉撒都得着人伺候着,夜间还总是鬼哭狼嚎,惹得她睡不了觉,烦躁不堪。 于是陈慧云便联系了楚家旁系的几个远方亲戚,给了那些人一点钱,便让他们把楚长明直接带回楚家祖宅了。 楚长明这么一被送走,连着整个将军府都肃静了。楚将离听闻这个消息,只是冷笑一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主子,用不用直接把楚长明处理了?”天绝小声问道。 楚将离摇摇头:“不必。如今他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过几日你去看望一下楚长明,顺便给楚家祖宅里的人送些银两和物件儿,就说我感谢他们照顾楚长明。” 天绝一怔。主子时候心眼这么好了? 果不其然,楚将离又补了一句:“然后给楚长明下点药,让他这辈子就这么疯着吧。” 天绝顿时心中释然,看来主子没变... 楚将离这十天里的日子过得算是久违的平和。上午同韩木君改改药方,下午去上善居看看生意,夜间用过饭便在院子里同楚西泽打架。 没错,打架。 楚西泽苦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个打法。下死手吧,那是对主子大不敬;不下死手吧,一不小心就会被主子削得脑壳直接飞了... “主子,您这招招都是要人命啊!”楚西泽累得直喘,心虚地看着楚将离,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没有。我要人命的时候不会这么跟人过手。”楚将离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趁楚西泽不注意,三枚毒针瞬间射了出去。 楚西泽本以为今天的对打算是结束了,正扭头去找茶水喝,结果这三枚毒针冲着他屁股就去了,楚西泽躲都没来得及躲,直接被扎了个正着。 “主子!您这...这这这...”楚西泽捂着屁股疼得汗都下来了。 一旁的韩木君,玉砚,玉瑶围观三人组笑得直拍大腿。见楚西泽特别凄惨地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教训,谁让你轻敌的。”楚将离痞痞地笑着:“西泽啊,这针的位置我可不好拿啊,你自个儿想办法吧...” 楚西泽自己动手去够毒针,结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叫他浑身酸软用不上力气。 最后他只能哭天抢地求着天绝救他一把。天绝自树上跳下来,看着跟猪拱地一样爬着的楚西泽,嘴角直抽。 折腾了半天,天绝终于把三根针都给薅下来了。楚西泽此时看天绝跟看再生父母一样,就差磕个响头当场拜把子了。 闹闹哄哄地一日又一日,楚将离终于又等到事儿了... “县主,您看这事儿...”裴飞裴公公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夏嫔娘娘已经病了好久了,太医院的说怕是时日不多,皇上想起您妙手回春,想让您去试试...您看...” “皇上的意思,小女自当速速前去。”楚将离微微福身。 今儿一大早,裴飞裴公公便亲自来将军府请她。楚将离本不想去,可一听是皇上的意思而不是陈慧云做的什么套,她便转了想法。 楚将离回屋拿了医疗包,顺便在腰间挂了个葫芦。有这两样东西掩人耳目,倒也不怕露出端倪。准备就绪,楚将离便跟裴飞上了轿子。 “进个宫也不错。”楚将离想着:“顺道看看太后娘娘。” 毕竟是穆天朔的母后,老人家看上去又是个随和的。穆天朔家里统共就那么几位了,楚家这边她指不上谁能当亲人,多了个韩木君做妹妹已经算是她的幸运。如今这婆家... “等等。”楚将离坐在轿子上眼睛一瞪:“婆什么婆家,八字没一撇呢!” 楚将离开始在内心暗自劝慰自己要坚守立场,不能被穆天朔草率地娶了去。 不多时,楚将离便跟着裴飞进了宫,径直先去了夏嫔的宫院。 “县主,您可小心点。”裴飞压低声音道:“夏嫔得的好像是痨病,别过给您。” “无碍。”楚将离微微一笑:“谢公公提醒。裴公公,您把这个给太后娘娘带去。”楚将离从医疗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裴飞好奇地问。 “小女听朔王爷说太后娘娘有时会失眠。这东西是小女亲手做的,内有玄机。公公您跟太后说一声,就说把这东西挂在床头,可以达到安神的作用。”楚将离神神秘秘地笑笑。 裴飞赶紧把盒子抱紧了。刚应下准备离去。楚将离忽然又叫住了他。 “裴公公气色不是很好,似乎今日伤过风寒。小女这里有些药,您拿去吃着,每日吃上一粒,可以增强体魄。”楚将离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递给了裴飞。 裴飞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心里直喊这朔王妃比他见过的每一个王妃都心善。前些日子他确实感了风寒,烧是退了,可周身酸软使不上劲儿。 “咱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才能遇到您这般好心的王妃娘娘。”裴飞把小葫芦揣进袖子,感慨地说。 楚将离却嘟着嘴问:“我是不是该给皇上也带点礼物?那天月夕宫宴我本都带了礼物来了,结果忽然就出事儿了。然后我就把这茬给忘了...” 裴飞一咧嘴,小声回到:“县主,这话您说对了。连奴才我都得了县主的东西,要是让皇上知道唯独没他的份儿,他又得闹!” 楚将离撇撇嘴,又掏出一个小药瓶给了裴飞:“那就用这个对付一下把。这里面是赤阳丹,补肾凝神的,让皇上每天吃一颗就行,祝他再添皇子...” 裴飞差点没笑出来,这晗风县主太有意思了!寻常女子哪儿能说得出这种话啊! 可人家晗风县主就是能说出口,还说的一本正经。 就这样,裴飞怀里抱着给太后的礼物,袖子里揣着给皇上的药,乐滋滋地走了。 楚将离赶紧随迎接她的宫女进了宫。 “娘娘!晗风县主来了!”一位带着面纱挡住口鼻的宫女慌忙跑去告知夏嫔。 夏嫔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地抬了抬手,想要起身却又撑不起身子。 “娘娘莫急,小女先给娘娘把脉。”楚将离恭敬地福了福身道。 “不...不...”夏嫔嗓子沙哑:“我怕是痨病,别染给您...我不行了...就不...不劳...” 楚将离只是默默地带上了口罩,然后对宫女们说:“都下去。弄些醋熏熏,你们也都好好沐浴,不要被过上。” “是。”宫女们恭敬福身退下。 楚将离走近夏嫔,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县主...我今早咳了血...已经...”夏嫔艰难地呼吸着。 “吐血罢了。不是大事。我先看看娘娘什么病。”楚将离示意夏嫔把手拿过来。 夏嫔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手递给了楚将离。楚将离略一搭脉便心中有了数。 “肺结核。”楚将离心里想道:“空间里这类的药不少。幸好。” 夏嫔无神的双眼透出点点希望:“我还有救吗?” “娘娘睡一觉就好了。”楚将离从包里翻出药:“娘娘吃下这个,会昏睡一会儿,醒了就好了。” 夏嫔想都没想接过药丸就吃了,只道是死马当活马医。 楚将离见夏嫔没多时昏昏入睡,从空间里拿出注射筒灌入药物,将药物注射进夏嫔身体里。 楚将离又拿出点滴瓶,这回她学聪明了。点滴架到底太大太明显,怎么想都不是她能放包里带进来的。而这古人的床都是有顶棚和梁的,不如用个钩子挂在床顶棚的梁上,这样别人问起来好解释。 楚将离固定好了点滴瓶,转身走出门寻了位在门外等候的宫女。 “这个药方,每日煎三副,慢慢调着娘娘自会自愈。” 宫女一怔,旋即绽出喜色,赶紧接了药方退下。 楚将离等着点滴打得差不多了,赶紧收了药等夏嫔苏醒。 夏嫔悠悠转醒时,心里直嘀咕,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有没有睡到阴曹地府里去... “娘娘,您醒了。”楚将离轻声道。 夏嫔一愣。发觉自己还活着,不由舒了一口气。再清醒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周身轻松了不少。 “娘娘无大碍,我已经着娘娘的宫女给娘娘煎药。娘娘记得让宫人多开门窗通风,不要这样憋着了。还有娘娘且多注意休养,每日定时喝药。不出一个月会康复的。” 夏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是都咳血了!怎么就这么治回来了! “我...我死不了了?!”夏嫔眼里全是泪,激动得声音发颤。 楚将离福福身:“娘娘莫要胡说,娘娘年轻着呢,怎么会轻易地死了去。” 夏嫔努力坐起来,定定地凝视着楚将离,半晌才说道:“我该怎么谢你好?” “娘娘努力调养好身子,日后为皇上诞下子嗣就算是对小女的谢意了。”楚将离低声道:“所以娘娘日后万不可再涂这种胭脂了...” 夏嫔瞪大了眼睛,琢磨了半天忽然想明白了楚将离说的是什么意思! 今日皇上来探望她,她虽觉自己时日不多,但不想以如此憔悴的模样去面见圣上,所以着宫女给她涂了些胭脂让她看着更有气色些。 这胭脂... “这...你是说...”夏嫔下意识地那袖子蹭了蹭脸上的胭脂,面色上有了一丝恐慌。 “娘娘您自己意会,小女不便点明。小女还得提醒娘娘,日后养身子的时候,那药一定要让娘娘最信任之人经手。”楚将离声音很轻,说完便又福了福身:“小女得去看看太后娘娘。娘娘您好生休息。” 不等夏嫔回过神来,楚将离已经离去。 夏嫔看着袖子上蹭下来的红红的胭脂,忽然一头冷汗。 “瑞珠!快!拿水来给我擦脸!”夏嫔急急地呼喊着。 宫女瑞珠连忙端了水盆,夏嫔慌忙洗掉了脸上的胭脂,心有余悸地瘫坐在床上。 “娘娘,您怎么样了?”瑞珠小声问道,一脸疑惑。 “瑞珠,今儿我涂的这胭脂,是不是淑妃娘娘送我的?”夏嫔抓着瑞珠的手小声问道。 瑞珠茫然地点点头。 “快!拿一点寻太医看看!”夏嫔声音里有一丝愤慨。 瑞珠一怔:“娘娘您是说...” 夏嫔拉着瑞珠压低声音道:“瑞珠你是我带进宫里的,如今我只能信你了。这胭脂保不齐有问题,瑞珠你万不可声张!懂么!还有,以后我的药你就在这屋子里给我煎!不能让任何人过问!” 瑞珠一听,立刻惊得心里直突突!难道她家娘娘这是被人害了?! “娘娘您放心!”瑞珠坚定地点点头:“我与娘娘一同长大,我绝对不会背叛娘娘,我明日就求人把我亲哥哥调到这宫里当侍卫,这样咱们又多个照应。” 夏嫔欣慰地点点头,又虚弱地躺下,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楚将离没有直接去看太后,而是着宫人寻个偏殿让她沐浴更衣才去了太后的宫里。省得被有心之人说她刚从夏嫔那里出来就来找太后,蓄意传给太后痨病。 太后娘娘惊喜过望。她刚收到裴飞带来的楚将离的礼物。 那是一款白银的小挂饰。圆滚滚的,看上去就像是个银做的小核桃,但是花纹很好看,纹的凤凰。这银核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只一闻便决定心旷神怡。 “哀家刚刚还说。”太后娘娘对那银核桃爱不释手:“你这丫头有心了。” “太后娘娘喜欢就好。”楚将离温和地笑笑:“小女手不巧,做不来女红,却对做这些小玩意有一些见解,太后娘娘不要嫌弃就好。” 太后喜上眉梢,慈祥地说:“哎,哀家喜欢得紧。做不来女红有什么的,绣绣花补补衣服没什么稀奇的,能做出这种小玩意才是稀奇。” 楚将离恭敬地福着身:“太后过誉了。” 太后又拉着楚将离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到了下午,太后面带疲色,楚将离连忙起身道:“太后娘娘,您得好好休息了。下次小女再陪您清谈。” “好好好,你用了午膳再走吧?”太后有些恋恋不舍。 这丫头聪慧得可以!什么山野千金,山野里头能出这种饱读诗书的丫头? “哼,那群鼠目寸光的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咱朔儿的王妃怎么能无才!必须得是才女!”太后娘娘怎么看楚将离怎么顺眼,直笑得红光满面。 “不了,小女得早些回去。先前府上出了点事儿,我那大伯...疯了。我得回去照看一下我大伯母,莫要让她太伤心的好。”楚将离轻声谢绝着太后的好意。 太后叹口气:“你啊,操心的命。再忍忍,等及笄了,朔儿娶你过门,就省心了...” “不,小女及笄后不能嫁给朔王爷。”楚将离连忙说道。 “啊?”太后娘娘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坐地上。半天回过神来,脸都白了:“怎么了?朔儿他打你了?哎哟我给你说,他就是脾气不好...他....他其实...其实,其实...” 太后“其实”了半天,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不是她编不出话来,是她心虚... 那死无完尸的大学士之女的尸体,她可不幸看见了,朔儿那个混账小子直接让人把尸体抬到正殿宫宴之上了! 纵然她自觉自己在女人中算是胆儿大的,但那日她还是吓得直接晕过去了... 楚将离见太后急得都出汗了,连忙补上一句:“不不,我不是要悔婚。只是我跟朔王爷打了个赌...” 太后一怔,一脸茫然:“打赌?” “哦,王爷他说能用柔情打动小女,让小女深陷其中哭天抢地主动嫁给他,而不是如今这般被赐婚稀里糊涂地嫁给他...”楚将离一闭眼就开始编瞎话:“朔王爷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让小女等到我们二人情思深种之际再大婚!” 太后老脸一紧。 柔情...打...打动...太后差点没跳起来。朔儿那混小子,哪里能用得上柔情这两个字了!他是傻啊还是怎么的!这赌打得,他得猴年马月能娶到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