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鲍凤珺会大大方方跨进云家的院子里,我记得她当年为人直爽,可也很骄傲,脸皮断然没这么厚! 周六全天,云毅要带学生补习,时间排得满满的,我在院里洗衣服,用手打肥皂搓,再用洗衣机漂洗。 她拿了一盒外国巧克力递给我,“给,翩翩你最喜欢吃的。” “我早就不吃甜食了!”我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还是接了过来。 她高跟鞋“哒哒哒”在我们院里转了转,欣赏从着她家红杏出墙的三角梅,不时出手轻抚,并没有进屋找云毅。 我别眼打量她,她样子更加成熟了,以前因为喜欢美人鱼,爱穿包臀的鱼尾裙装大人,现在更加前拱后翘,麦色皮肤,微撅的丰唇,狭长妩媚的凤眼,这种南蛮美人风韵应该很受老外欢迎,还回来干什么? 我把搓好的衣服扔进小隔间的洗衣机里,开机漂洗。 外头一声惊呼:“施晓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鲍凤珺的声音,我跑出来,看见她站在三角梅下,仰头瞪着我们二楼的大房间。 我也仰头,看见施晓阳这货站在二楼房间窗户里,居高临下笑眯眯地对着我们摇手。 我低声问后面的鲍凤珺:“你们认识?” “英国留学认识的一个花花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我分析:“知道你要回来,专门守株待兔等你!” 鲍凤珺脸色不好了,我乘机说:“多难得,千里追综,一定是真爱!” “拉倒吧,我不喜欢这种随时开屏的孔雀?” “没有吧?我看他还行,工作勤奋,经常出差,人也大方。” “翩翩,你还小,不会看人,这个世界除了云毅再也没有好男人了!” 我心里“嘎嘣”一下,鲍凤珺的目标明确! 云毅在里面客厅小黑板上讲解着数学题,隔着不大的饭厅,应该知道外面的状况,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消瘦的身影带着清雅的书卷气,我一直觉得云毅仙气飘飘,青梅竹马的旧情人回来了,也能这样平静。 施晓阳悠哉悠哉地下楼来,问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鲍凤珺没好气道:“附近都是贫民饮食,粗鄙得很,你施大公子吃不惯的。” 施晓阳扬扬眉,轻描淡写道:“我得罪过鲍美人吗?我好像不记得。” “没有!可你在这里确实让人怀疑。” 施晓阳眯眼笑笑,忽然伸手揽着的我肩膀,亲热道:“翩翩,带我去吃东西,你昨天做的菜太难吃了,今天将功补过。” “啊?”我正暗搓搓的等着看热闹,猝不及防被他带出院子。 “哎,哎,干嘛要我带你去?”我把他的手拉下来,花花公子果然随便得很。 “你不应该补偿吗?昨天中午12点到今天上午11点,只吃了你给的那些剩粥剩菜,难受了一晚上。” 这倒不是假话,以前我就只这样祸害过云毅,有些心虚,所以勉为其难答应了,“行!带你去吃好吃的。” 带着施晓阳在巷子里穿来穿去,拐进另一条更加破旧的巷子,还有卖菜的地摊,顺便可以带点回家。 “吴婶,2碗螺丝粉,放油麦菜,不要辣椒油,每碗加一个卤蛋。”我在矮凳上坐下,敲敲有些油腻的桌子,对施晓阳说,“坐啊!” 看他有些不情愿的坐下,心里很乐!偏偏他还说:“我在大街看见有很多漂亮干净的螺丝粉店……这里闻起来,食物好像已经变质了!” 我哈哈大笑,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吴婶也笑了:“你男朋友是外地人吧?第一次吃螺蛳粉?我这里的不好吃,外面更加不用吃了!” “吃过臭豆腐吗?不臭的根本不正综,放心好了!”我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热腾腾的螺丝粉端上来,我拿过桌面的玻璃瓶,舀了一勺青椒醋和一勺泡酸萝卜粒进碗里,用筷子搅拌匀,把碗推到他面前,“吃吧!中国饮食四大发明,和鸳鸯火锅并列。” 施晓阳用筷子夹起一条疑是黑木耳的东西放进嘴里,有些视死如归的嚼起来。 我用筷子头指着他碗,告诉他:“这个是花生,这是腐竹,油炸过了,泡在汤里,很好吃,你吃吃看。” 施晓阳按我的指点,吃下了半碗螺蛳粉后,神色轻松下来,结论出来了:“还可以,多种味道的组和,与众不同,颇有特点,就是闻起来有些奇怪!” 吃完后,我撕了桌上的卷筒纸,印干净嘴唇上的油,“吴婶,我没带钱,没带手机,下次再给你。” 施晓阳古怪地看着我,半响才幽幽道:“你刚才擦嘴的纸,是上厕所用的。” 我一拍桌子,喝道:“你带钱了没?” 他掏出钱包,“要多少?” 我抽了一张出来,到隔壁烟柜买了一包擦嘴的纸巾给他,又把米粉钱付了,把剩下的82元丢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让他收起来。 他看看钱,摇头,“脏的!” 他的钱包里是全新的连号百元大钞,补回来是旧钱,有两张看起来特别旧,还有些油腻。 “不要拉倒!走吧!”真矫情!还有人嫌钱脏?我把钱卷起来,抓在手里。 回去的路上,冯家小媳妇提着一只鸭子叫住我:“翩翩,你要不要鸭子?刚才在路边买的,太大只了,我们两口子吃不完,分一半给你,你有朋友来,做酱血鸭吧!我杀好了,血也留一半给你。” “半只多少钱?” “50!” “不便宜啊!还要自己宰!” “难得鸭子好啊,村里家养的土货。” 我动心了,手里抓着82元钱呢!拿出50元给冯家媳妇,说好她收拾干净送到我家来。 “今天晚上请你吃鸭子!我最拿手的大菜!”我大言不惭对施晓阳说。 他看着我笑笑,不置可否。 回去的路上,我想一出是一出,问他:“鲍凤珺不待见你,你做了啥,惹她不高兴?” 他倒是坦然:“我同时约会她和她的室友,正常社交,并未越礼!” 我瞅瞅他无可挑剔的外表,怎么看也比云毅这个文弱书生强,谁不想要一个神气的男友,但是花心的又别论了,又问他:“每次找回来的散钱,你都不要吗?” “大部分都是刷卡,现金只是备用,万一要用,零头可以当小费,很多商家收款也会去掉零头。” “那今天这样只花了零头,要补回的是大数怎么办?” “很少吧,这种情况是第一次。” “哦!” 我明白他果真是少爷,不会像我这样,路边的污水里一元钱硬币也会捡起来。不过想想李嘉成的儿子也会捡起地上的硬币,王思聪也吃路边摊,又释怀了,施晓阳比他们帅多了,逼格总要有的! 回到家里,没看见鲍凤珺,量她也不敢打搅云毅上课,肯定悄悄回去了。 随便做了点面条给云毅吃,下午还要带学生,这样劳心劳力很废体力,有时候喉咙都哑了,说不了话,消炎针打了也不顶用,看中医说是气虚了,要多休息。等我正式工作挣钱了,绝对不让他那么辛苦。 晚上,我做好酱血鸭,礼貌的请施晓阳下来吃,不管怎么说,鸭子钱是他出的,可他看着那盘裹了鸭血,颜色晦暗不明,摸样丑陋的鸭子,推脱有事,马上要出差几天,落荒而逃了! 不吃拉倒,我乐得和云毅独享,刚摆好饭桌,鲍凤珺又来了,她说家里的保姆蔡姐去探亲了,我们知道她父母从政协退下来后,到乡下开办农场,继续发挥余热扶贫,家里确实没人做饭。 我们三人以前也经常一起吃饭,云毅不会没风度地开口赶她走,我认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如静观其变,权谋对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是说永远不会回鲍家巷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鲍凤珺:“年少无知,口出狂言,不值一提。”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偏要提:“什么时候回英国啊?如果不回去,你这样的海归也应该去北上广发展才对得起留学的费用吧?” “不走了,我没必要为钱活着,逝去的光阴不会回头,我父母也老了。” 云毅一如平常的温文尔雅,饮之不言,食之不语,我心里却翻江倒海,机械嚼着鸭肉,食不知味! 沉默下来,只有碗筷的碰击声。 忽然鲍凤珺温柔对云毅说:“我看白天你太忙了,人这样连轴转,身体会吃不消的,我可以来帮忙给学生补习。” 我忍不了,“啪”一声重重放下饭碗:“你走了这些年,我们都过来了,现在我已经开始工作了,更加用不了你帮忙!” 鲍凤珺冷哼一声:“你难道要我像云毅这样,留在本地读三流大学?你云翩翩凭什么?” “你读了了不起的大学,就应该和了不起的人呆在一块,不要吃回头草!” “云翩翩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这样?” 打嘴仗,我从来没有赢过鲍凤珺,刚想发彪!云毅表态了:“我现在可以忙得过来,还不需要帮忙!” “哼!”我顿时趾高气扬,感觉胜利了! “白眼狼!”鲍凤珺盯着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眼睛又瞪圆了! 云毅放下碗,眼睛巴巴的望望我们,没再说话,走到他专属的小课桌前坐下,低头继续改着学生的作业。 吃完饭,鲍凤珺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刷,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她生在小康之家,远离疱厨,不喜油腻污渍,现在却做得很自然! 看到她的改变,我隐隐感觉,多余的那个人一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