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榴堂,是候府夫妇居住的寝院,兰桂堂是两进的寝院,而朱榴堂则是三进的寝院,分前院、后院,亦有单独的厨房、服侍的下人院。
前头兰桂堂的家生子丫头悄悄递了话,说奶奶提了她掉落荷潭的事,这会子正巧汪诗、汪词姐妹二人也在朱榴堂,只待用了暮食,姐妹二人便回各自的绣阁歇下。
胡氏一脸肃色地扫过三姑娘与四姑娘,禀报的大丫头并没有避讳二位姑娘,而是低声将刚得来的话递给了胡氏。
胡氏冷喝一声:“诗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冯氏一口咬定是你们将她推到荷潭的?”
汪词身子一颤。她可是庶女,又不是胡氏肚子里出来的,胡氏对她虽不刻薄,可也没多宽厚,何况再有几月她就要及笄了,她的亲事还没着落,可不得巴着汪诗与胡氏。
汪诗不语。
汪词在又一声大喝“说”的声音下,吓得跪在地上,“母亲息怒!”她结结巴巴,小心翼翼,先是看汪诗,又看胡氏,依旧不敢说实话。
胡氏立时就明白了,如果这话冤了她们,以汪诗那不饶人的性子,肯定会哭闹喊冤。可这会子神色里却一副大义凛然之气,“娘,以大哥的才学、身份,娶权臣嫡女都使得,可爹却非要他娶一个暴发户的猎户女。娘不觉得大哥委屈吗?满身俗气,除了会看账簿,会数银钱,一无是处,哪里配得上大哥。我讨厌她!我是不会承认冯氏是我嫂子的,更不会认她是我们汪家人?”
汪词深以为然,觉得他们是世家名门,清贵门第,无论是前朝,还是如今,那都是望族,凭甚要娶那样一个扶不墙的。冯昭的出身,外听说是武官之女,我呸,明明就是刽子手的女儿,连个善良庄户人家的民女都不如,更别说诗书传家的小家碧玉,别说官宦嫡女了,早知如此,她宁可大哥娶一个五六品官员的嫡女,至少也比冯昭强。
自打大哥与冯昭订亲,这满京城的人都在笑话安乐候府,说安乐候府几时落魄到给嫡长子、世子娶克父的暴发户之女为妻。
胡氏想着汪诗原就是替汪翰抱不平才有此举动,不由轻舒一口气,“我不是与你们说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汪诗不快地道:“娘是说抓住她的错处,降妻为妾?可万一,大笔的嫁妆被冯家收回去?我听人说,平远候的二公子结发就是因错被降为贵妾,前头一降,第二日她娘家人上门,收回八成嫁妆……”
自由身的贵妾可以有嫁妆,但都是极少的嫁妆。妾通卖买,可由主家处置,而大部分的妾是没有嫁妆的。
门外,汪翰静默而立,他一早就知道父亲逼他迎娶冯昭的真实原因,着实是汪家举步维艰,需要借助联姻改变困境。可眼下瞧来,冯昭不是个省油的灯。
胡氏见周围服侍的都是心腹下人,低斥道:“她可是应天府冯家大房唯一的嫡女,她的嫁妆丰厚,如果我们家待她不好,只怕冯太太不肯把冯家的产业交给你大哥。”
听闻应天府冯家大房只怕有几百万两银子的珍宝字画,便是冯家二房名下的铺子都有不少是大房的,谁不眼馋?
如果都归了安乐候府,再不用捉襟见肘,汪家上下就可以吃好的、穿好的,再不用这般节拘度日。
汪诗答道:“外头都在说,冯太太要过继冯家二房嫡少爷做儿子。冯家大房若有承嗣男丁,只怕不肯把家业交给大哥的。”
胡氏反问道:“没有做过,又怎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