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安王的阴沉愤怒,大启朝的另一位王爷才是真当得起他的称号。 舒王府内,一间由木头搭建的建议花房内,舒王正一手提着鸟架,一手浇灌着争奇斗艳的各色花种。 冠音鸟啼鸣,其音可绕梁三日,花种下的泥土中,偶有奇形怪状的虫蚁冒出了头,惹得舒王不由停下了浇灌的手,取过一旁的修整过的木段戳了戳,见那冒头的虫蚁缩了缩头,复钻入泥土之中,方才罢手,畅然一笑。 “真是有趣。” 不知对谁说,不知在说谁。 冠音鸟又在开始啼鸣。 而在定国王府之中,花云容与越澜二人却是到了一个拐角处,瞧着花云容机灵狡黠的眉眼,越澜心中无奈,摇头问道:“云容这是想到了什么?” 就算他不主动询问出口,花云容也是会让他问出口的,越澜早已熟知了花云容的性子,也便随了她的心愿。 果不其然,花云容听了越澜的话,面上隐含一丝“欣慰”。 “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在去安王府的路上见了一件奇事吗?” 越澜点头应道:“这我记得,不过与今日又有何干系?” 花云容以一副怨其不长进的神情看着越澜:“三皇子和太子府的那个解尘便是那奇事中的两人。” 越澜配合的面露惊疑:“竟是他们?” 花云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知道他们怎么抱的吗?” 说着,花云容以身演示,倚靠在了越澜的怀中,将越澜双臂搭过自己的肩膀放在胸前。 “就是这般抱的,一个是三皇子,一个可是太子府的人。” 被花云容如此毫无戒备的倚靠,越澜心中悸动,不待他好好体味一番,花云容的下一番话彻底让他哭笑不得。 花云容说:“而且两人还俱是男子。” 越澜笑道:“云容,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花云容腻在越澜的怀中,不愿放开。 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过少了,她若不日日跑去跟在莫敢回身边,两人白日间只有少许时间,剩下的也就只有夜晚了。 可夜晚也是不能耽搁休息的,若因夜晚不曾好好休息的缘故,而在日间发生某些严重的事情受伤便不好了。 这咸京,可不是安全的地方。 花云容心中暗责一声:笨蛋! 这只不过是她为两人单独相处,寻的理由罢了。 刚骂了笨蛋,花云容口中的笨蛋见她未有答应,眉间紧蹙,犹豫了一瞬终是下定决心,他问道:“云容以为,将军如何?” 越澜却又是犯了蠢。 花云容是那般认定一人,便就是一人的女子,除非另一人弃了她。 若另一人弃了花云容,花云容不会去苦苦纠缠,而是选择重新生活,让时间去治疗伤痛。 这非是无情,而是明智。 越澜同花云容相似,又不相似。 对待心中爱人,越澜不会强势占有,他只会沉默的坚持守护。 这些日子来,越澜见着花云容对莫敢回的亲近,心中半是酸涩,半是沉默。 一个是大启朝唯一的一位异姓王,一个只是小小的镖局少主,他们之间,身份悬殊,除此之外,莫敢回为人也是越澜心中敬佩的。 越澜想,若云容真是爱上了将军,他认输。 其实,在初至咸京,花云容被掳走,越澜几乎无计可施,后来想的,也不过是舍命一搏,只是对不起了家中父亲的期望。 却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莫敢回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那庆功宴上,莫敢回轻轻巧巧的便将云容救了出来。 那一刻,越澜便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够强,唯有强大,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才能不求助他人。 后来留在定国王府之中,留在莫敢回的身边,除了皇命这一原因,更是因为越澜想要变强。 莫敢回那般的人绝不会是甘愿做这一个笼中王爷的人,他在等着一个机会。 越澜赌上自己,加入私卫队,和莫敢回一起等着一个机会。 此时的越澜眸色深沉如墨,他等着花云容的回答。 这话中隐含的意思,如此浅显明白,饶是花云容性格不拘、随性,此时也心中暗怒叠起,花云容狠咬银牙:说你笨,你还真接连犯蠢啊! 薄红染上花云容的面颊,她怒得撒开了她讲越澜置在胸前的手,面对着越澜,她明眸怒瞪。 “越澜,你当我花云容是什么人了!” “那般爱慕虚荣的女人吗?” 花云容的怒问让越澜无措,眼神慌乱:“不!不是的!” “我没有,我不是……” 越澜的气势由慌乱渐渐转为低靡,他虽一心认为是对云容好,但这话由他问出来,却是在伤害着云容,他垂下了双眼,低声道歉:“我错了。” 瞧着越澜俊朗的面容仿若灰败的模样,花云容再大的气都发泄不出了,她一手指着越澜:“你、你……” 连着道“你”,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这样的情况,两人即使面对着,也无济于事,花云容只得拂袖离去,带着满腔压抑的怒火。 明明先还是温情一幕,现在却已是形单影只。 王府内小路四通八达,在三皇子离开后,莫敢回便寻着花云容与越澜两人。 自从被花云容撞破了身份,莫敢回对两人的关注也就不在藏着掖着了,此刻目睹了两人生怒的场面,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女儿心啊! 莫敢回自假壁后走出,她面色冷淡,眼神却是奇异的打量着越澜,随着打量,心中又是一番感叹:平时总是果决的,能断时事,可今日怎就如此犯蠢了。 越澜受着莫敢回的打量,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有沉声唤着:“将军。” 莫敢回既是他认可的兄弟,同样也是他认可的上司,在这个时候,他想心有敬佩的将军能否指导他一言。 “云容日日来寻我,只因你是我的近身侍卫。” “她的心中,唯有一人。” “此一人,你知否?” 莫敢回转首望向远方,目光空远。 每每看着这两人,她便会想起,遥远的记忆中,她的父母,虽然他们之间并不相同,甚至大有差异,可那心中唯一人的感情却是一般无二的。 莫敢回神色怀念,满是柔和,其上冰冷化去,可见一倾世美人之貌。 越澜却是顾不得欣赏了,莫敢回的话语如当头棒喝,让他在灰败中恍然。 此一人,越澜怎不知,那便是他越澜啊。 昔日存在心中的所有困扰,在莫敢回的一席话下溃不成军。 他已是明白了。 此后越澜化喜悦为力量,在私卫队中激流勇进,夺得队长一职,由此脱离了日常训练,每日里不是陪着莫敢回,便是陪着花云容。 再说怒而离去的花云容,当怒火平息下来,也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毕竟没有告诉越澜她亲近莫敢回的缘由,也无怪越澜会误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虽说当日莫敢回并未说保密之类的话语,但花云容很自觉的遵守,在未经允许之前,不会多话,此后也只是隐晦谈及有特殊缘由,让越澜可以安了他那颗犯蠢的心。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那什么争吵生气,早已烟消云散,又过着小夫妻俩蜜里调油的日子。 随着日子的悄然接近,咸京城里的纷纷张灯结彩,百姓平日里的交流都不禁更带上了几分热情。 因为那个日子,不止是当今陛下的生辰日,更是大启朝的立国之日,正是应当普天同庆! 只是可惜,这满城的张灯结彩,却是风雨欲来。 大启历九月十九,这一日,皇亲国戚、朝堂大臣、平民百姓解释早早起身洗漱。 今日是大启立国之日,按照习俗,当今陛下徒步前往祭天台,祭祀上天,保佑大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祭天仪式无比顺畅,没有出现一点差错,即使如此,早已接受了命令的各部军队仍不敢懈怠一分。 待众人从祭天台归来,已是至了戌时,各臣回府洗漱一番,就要到宫中参加当今陛下的生辰宴。 戌时一刻又两盏茶,一辆马车自定国王府而出,越澜驾车,其内,便是花云容与莫敢回。 马蹄嗒、嗒、嗒的前进,却是与公主府的马车齐齐到了宫门前。 这厢,花云容搭着越澜的手臂下了马车,那厢,方浩然搭手让马车内的公主下车。 当两人抬首,视线不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一人愕然,思及往事,神色略有黯然,但随即便敛了心神,他需要承担自己的责任,这是方浩然。 花云容只是自然的收回了视线,等在一旁,待莫敢回下了马车,便两两相携向宫内行去。 在双方接近之时,花云容作为定国王妃,礼节性的问候着在场的公主和驸马,端得是款款大方,配得上王妃的身份。 不论花云容做出何种举动,越澜却已是不在乎了,他只是在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不会在疑来疑去,徒增伤害。 当两方到达开宴处,守在外面的司仪公公便尖声唤到:“定国王、定国王妃驾到!” “四公主、四驸马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