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背着两个昏死的女官,出了紫宸门,往西边太医院去了。
命妇们只当人死了,看到两个女官满口粘稠的鲜血直往下滴流,背后糊做一团的惨状,纷纷捂住自家姑娘的眼睛,惊恐地退开,有人低声念起了佛号,也有人嘀咕一声造孽。
不知不觉间,李灵幽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又有了变化,除了出入青楼放浪形骸,又多了一条心狠手辣。
贺琼跟杜春芳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即便情感上偏向着李灵幽,可还是免不了觉得她下手太狠了些。
展又菁怯怯地偎依在贺琼身边,小声道:“原来殿下发起脾气这么吓人。”
贺琼心虚地瞪她一眼:“吓什么人,你看到过殿下发脾气吗,就说吓人,殿下真是白疼你了。”
展又菁委屈道:“我又没说殿下不好,我头一回看到死人,害怕还不行吗?”
贺琼也怕,只是硬撑着教训她:“怕什么怕,你爹当年在战场上还亲手杀过人呢,你还偷玩过他杀人的那把剑呢,玩罢你还不洗手就吃饭呢,那会儿怎么不见你害怕。”
展又菁脸色有点发绿,捂着嘴只想干呕。
杜春芳干巴巴地插了一嘴:“大妹子,你跟孩子说这些,不太好吧。”
贺琼说完也觉得过火了,看女儿实在吓到了,正要搂住她哄一哄,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开道声:
“圣上驾到!”
一群女眷们回头望见了小皇帝浩浩荡荡的肩舆,急忙避到墙根,俯身跪拜。
小皇帝早晨在前朝见过大臣们,一同往太庙祭拜了先祖们,又经小皇帝的手,给亲近的大臣们剥一只粽子,以示礼贤之心。
忙完了这些,小皇帝先回寝宫换下一身华丽却厚重的衮冕,换上一身轻便的红蓝二色薄棉纱绣金龙袍,这才来紫宸殿迎接两位太后,预备前往泾河参加庆典,与民同乐。
小皇帝坐在肩舆上,手里认真地把玩着一只孔明锁,几根木条榫卯相连,易拆难装,他极爱这种奇淫技巧的小玩意儿,诸如七巧板、九连环、华容道,往往一上手便茶不思饭不想,不解开不罢休。
“陛下,咱们快到了。”跟在肩舆旁边的大太监出声提醒。
小皇帝不情不愿地攥紧了还没装好的孔明锁,犹豫了片刻,递给了他:“收好,别叫母后瞧见。”
殷太后生怕小皇帝玩物丧志,每每见了他这些小玩意儿,都得收走,还要念叨他好一通。
反倒是荣太后会惯着他,时常搜罗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偷偷送给他,因而小皇帝一下朝就爱往荣太后宫里跑,能从白天呆到晚上。
大太监把孔明锁揣进袖子里,一抬眼便到了紫宸门外,刚落下肩舆,就看到地上有一摊猩红的血迹,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是把门的小太监,却有一个多嘴的命妇接了话:“永思公主刚在里头发脾气,打死了两个女官。”
大太监尚未做出反应,小皇帝先啊了一声:“这、这是死人血?”
大太监回头瞧见小皇帝吓得嘴唇发抖,赶紧使了眼色叫小太监把地上的血擦干净,又哄小皇帝说:“陛下看错了,那是粉墙的朱漆,不小心弄洒了。”
小皇帝受了惊,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命妇:“朕分明听见了,是她说的!永思公主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