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净军(1 / 2)我与权臣解青袍首页

少年道,“回中台,是那厮——”

池青主道,“不曾问你。”

少年默默退往一边。

唐恬连忙推一把刘准,刘准冷不防便是一个马趴,怒视唐恬。唐恬心下暗骂一句蠢货,不敢晾着池中台,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回中台,我等并非相斗,乃是军中操练。”

池青主忽尔一动,抬手将纱帘揭起一角,便见宽大的袖口处隐约一点雪白的指尖,挽着一串鲜红似血的珠子。

那纱帘还未揭起便又落下,池青主道,“你过来。”

唐恬愣住。

刘准得到机会立刻还了她一巴掌,“聋了吗,中台叫你过去!”

唐恬无心与他计较,一只手按着断了的肩带,磨蹭着挪到肩舆边上,伏身行礼。

“抬头。”

唐恬稀里糊涂抬起头,离得近了瞧得更清晰,这位大人竟是便装,一身白色常服全无半点纹饰,衣袍钮子直系到脖颈——朴素到了极处,亦规整到了极处。唯独面貌全然被肩舆前楣的阴影遮蔽,轻纱起伏间,一段下颔线条时隐时现,如丹青圣手精心勾勒——

冷漠至极,秀丽至极。

唐恬不由恍惚。

“你这厮怎敢——”

唐恬一惊,却是那少年恶狠狠瞪着自己,连忙低头,“叩见中台。”

池青主道,“既是军中操练,如何衣衫不整?”

唐恬仍旧按着自己可怜的肩带,低头看时,好大一片白花花的里衣大剌剌露着,暗忖的确不是个正经模样。

刘准远远插话,“阿田这厮日日忸怩,死活不肯脱衣裳操练,下官今日与他相赌,若输给我,光着膀子跑三圈。方才打得兴起不留神才断了他肩带。”

池青主道,“北禁卫操练的法子倒别致。”

唐恬心下一凛。刘准尚不知死活,高声叫道,“北禁卫粗人多,中台见笑。”

池青主向唐恬的方向稍一俯身,“既是上官叫你脱衣裳操练,如何不肯?”

唐恬心念电转,心知一只脚已踩在鬼门关,容不得差错,更容不得迟疑,“下官不敢。”

刘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田你——”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进来,心下大喜,爬起来迎上前去,“将军!”

北禁卫冠军大将军裴简之一溜小跑进来,却哪里答理刘准?跑到肩舆前一躬到地,“简之拜见中台。”

池青主只瞟了一眼,口中道,“如何不敢?”

裴简之不解,还是刘准凑过去解释几句,又指了一指唐恬。裴简之略略明白首尾,学话八哥一般叫一声,“唐田,问你如何不敢?”

唐恬作诚惶诚恐状,“军规三百四十条写得清楚明白,下官忝列北禁卫,半点不敢犯。”

刘准一头雾水,“哪条军规说不能脱衣服?”

唐恬偷眼看裴简之,冠军大将军负手立在日色之中,一张脸垮得好似多了七八百贯外债。

唐恬暗松一口气——看来能背军规。

开国冠军大将军设十七禁律五十四斩,此后历代冠军大将军每每增补,成就现如今的军规三百四十条——野战军都不大当回事,中京禁军享乐在前吃苦在后,哪里记得清白?

刘准怒火中烧,也不管上官在场,“你这厮今日不挨一顿军棍不得消停,来人——”

“来什么人?”裴简之见池青主不发话,猜测上官应是偏着唐恬,忙抢在头里发作,“你被辖下少年郎怼了半日,可知犯了哪条军规?”

刘准一滞,“大将军教我。”

“好一个不学无术的刘校尉!”裴简之命唐恬,“你来教导你家校尉。”

唐恬道,“衣冠不整,兵器不修,此为懈军,犯者斩之。”

刘准扑通跪下,扶地叫屈,“将军,大日头里,咱们军中操练难道还要穿戴齐整?”

裴简之骂道,“军规说得不对,你说得对?不如你来重修军规?”

自来军规重修都是冠军大将军的差使——

刘准只得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校场上光着膀子的一群人一哄而散,七手八脚穿衣裳。一时间偌大一个校场,就刘准一个人赤着上半身跪伏在地,日头下晒得油光铮亮,好不滑稽。

刘准不敢动弹,暗骂属下皆不晓事,没有一个知道给上官也送一件。

裴简之叉腰训话,“今日本将方知,堂堂皇家禁军,竟连军规都记不清白!尔等诸人回去罚抄军规十遍,明日本将亲自查验!”又往肩舆行礼,“请中台训话。”

池青主淡道,“久闻冠军大将军令行禁止,今日倒有些省事?”

裴简之老脸一红,“下官领训。”转身踢刘准一脚,“北禁卫校尉刘准,不学无术,不知军规,今日暂留你一条狗命,去领三十杖,再有下回,定斩不饶。”

说完偷眼看池青主,见他并不发话,以为终于合了上官心意,又道,“唐田起来,归队!”

唐恬暗暗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池青主道,“且慢!”

唐恬还没站直,吓得又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