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宋修濂歇在二姐隔壁屋里。他侧耳倾听,刚开始还听到二姐轻微的啜泣声,再后来,就听不到了,只剩下窗外的簌簌风声。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了床,外面覆了一层雪,白茫茫一片。今日他不打算回学堂了,想在家里陪陪二姐。
宋若梅却不依,她起誓她不会为昨晚的事寻短见,要宋修濂放心,赶紧回学堂读书去。
宋修濂倒不是怕她寻短见,就是觉得二姐一个人待在家里,怕她闷坏了身子。既然二姐不愿他留下,他也不好再做强留,早饭用罢后,便匆匆回了学堂。
学堂的生活一成不变,每日里不是读书就是习题,虽单调,倒也不无趣。上午课罢,宋修濂像往常一样,带着葛玉才邱延川秦朗三人一块儿学习。
正学在兴头上时,忽听外面一阵吵嚷声,不知在嚷嚷什么。葛玉才这人本就闲坐不住,听这么一闹,心思早就不在书本上了,丢下手里的书,就往外走。
紧跟着,邱延川与秦朗也站起了身。
葛玉才还没走出门,一学生突然撞进来,学生气喘吁吁,跑的面红耳赤,他拉着葛玉才的袖子说:“快,书院门口来了一男一女,说是宋修濂打了他们家兄弟,找宋修濂来讨要说法。”
“打人?”
邱延川先吃了一惊,他看着宋修濂,“濂子,你把谁打了?”
宋修濂一时半会儿与他解释不清,合了书本,欲往外走,却被葛玉才拦下,“修濂,此事交给我便是,你甭出去。”
宋修濂道:“那怎么行,人是我打的,自然是我来应付,怎好由你代劳。”
“唉,你有所不知,这刘二蛋的兄嫂是镇上出了名的财迷精难缠精,他们说是来找你讨要说法,其实就是来向你讨要银子的。这些事你应付不来,交于我就是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保证他们以后再不敢来纠缠你。”
“好,”宋修濂倒与他一点也不客气,“你来应付,我跟你后面看着。”
一行人从学堂出来,来到书院门口。门口围了好多人,刘大柱与他媳妇刘张氏二人站在人群里骂骂咧咧,一看到葛玉才过来,立马换了副嘴脸,低头哈腰道:“呦,葛小少爷,您这下了学还没回家呢?”
葛玉才故意扯高音:“没,专门等你们呢!”
不等刘大柱开口,刘张氏倒先谄上一笑:“瞧葛小少爷这话说的,我们哪里有福气劳驾小公子等候,我们今日来是找那宋修濂讨理的,他把我家兄弟的双腿给打折了,人躺在屋里下不了床,这不是祸害我们呢吗?”
葛玉才不为所动,大声道:“那刘二蛋为什么会挨打,他没与你们说明吗?”
刘张氏继续谄笑:“说了,他说他去林家娘子那里借些米面,谁知林小娘子的弟弟却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拿起棍子就打他,把他腿都打折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因为没钱吃药,疼的死去活来呢。”
宋修濂站在葛玉才身后,只笑不言,好一个颠倒是非的赖妇,编,你接着编。
“啊呸!”葛玉才被恶心坏了,骂她道,“好一个赖嘴婆,红的都能被你说成黑的,还借米面呢?借你娘狗屁的米面,谁家借米面能把人手脚捆绑起来?”
刘张氏被他呸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早就骂了几百遍,可碍于他爹葛财主的威势,她不敢有半点不耐情绪,只是唯唯诺诺道:“此事与葛小公子无关,葛小公子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葛玉才不依不饶:“谁说与我无关了?打刘二蛋我也有参与,你们应该连我一起声讨才是。”
刘张氏连声说不敢,眼睛在一群学生中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葛玉才旁边的一个少年人身上。那少年眉眼处与林家娘子有两分相似,她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与那少年道:“你就是宋修濂吧,你无缘无故打人,本是要吃官司的,我们念你年少,不与你做多计较,可这看病吃药的钱你不能不赔,我们也不多要你的,只要你赔偿二两银子,够个抓药钱就成。”
这话入了葛玉才耳里,葛玉才气的直跳起来,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尚未待他发作,宋修濂已站出来,与那妇人道:“若是不给呢?”
刘张氏哼一声:“不给就把你送官!”
宋修濂反笑道:“好啊,那咱们便公堂上见。我倒想看看是你们嘴硬,还是县令大人的板子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