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晋皇后的嬷嬷前来宣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顾元安还怔愣了一下。难不成回门宴之事惹得宫里人不悦了?
转念又想到如果真要禁足,私底下通知一声即可,晋皇后何必特意派人,且顾元安还记着上回晋皇后说过,不久后她将大摆宫宴,京城各府家眷齐聚,让自己也去参加这件事。
果然猜想不错,镇国公主府偏院,顾元安毕恭毕敬地垂手听旨。
来人的嬷嬷站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宣完旨后,严厉的目光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顾元安。饶是她在宫中见多了各种妃子美人,也被顾元安的相貌惊得暗暗咋舌,此女可称得上惊艳绝色。
“小公主满月是大喜事,切勿记错了进宫的日子和时辰,另外皇后娘娘特别嘱咐过了,驸马好生照顾着公主,莫要偷懒耍滑。”
顾元安顶着她那不善的视线,柔顺地应声:“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福嬷嬷将她这温软的模样看在眼里,脸色不禁缓了些,这么看起来顾元安并不是难以对付的女子。她扭头望向跪在地的春兰,左右看了看,面色又变得严肃,而后正颜厉色地问道:“驸马怎么住在这处破落院子?”
福嬷嬷是晋皇后身边的人,也是宫内侍女总管,呵斥起来自有一番威力。春兰立马吓了一跳,急忙辩解:“是……是华嬷嬷安排的!”
“这婆子泼辣,尽干些糊涂事。”福嬷嬷脸色冷了下来,看了顾元安一眼,话同春兰道:“偏院隔得这么远,驸马如何方便照顾镇国公主?正院房子多的是,你寻个空帮着驸马搬回去。”
顾元安原本喜欢清净,住在偏院自是乐得轻松,此时被福嬷嬷这么一说,顾元安眼中反露出些许无奈来。
正院与偏院倒也不是特别远,顾元安平时帮着搭把手完全应付得来,可这福嬷嬷的语气非常坚持,顾元安根本找不出完美正当的理由,也不好反驳福嬷嬷,索性由了她们去。
反正搬到李长锦的正院,那里平时也很安静。
福嬷嬷除了传旨,还领了御医白君前来替镇国公主诊脉。
“公主殿下还睡着么?”前往正院房寝的路上,福嬷嬷询问李长锦的状况,顾元安便与她说了,从昨日回来后,李长锦一直昏睡着。
李长锦身子的状况本来就不大好,那一趟着实耗费了她不少心力。顾元安晨起时仔细把过脉了,与御医白君的诊言相差不大,都觉着她这次定要睡上十天半个月了。
福嬷嬷来此,自是带了晋皇后的密旨。见到李长锦依然躺在床榻上昏睡着,而镇国公主府一切如常,这才放心地回宫禀明晋皇后。
送走福嬷嬷他们,天色格外淡得快了些,已经擦黑了,顾元安就着稀薄的日光返回偏院和阿否收拾衣物。
“少主子,你说咱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事儿怎么没完没了呢?”阿否忍不住抱怨道,“这才过了几日,麻烦事不断。”先是赐婚冲喜,后又是晋皇后登门来访,再且回门宴之事,如今又是入宫庆祝什么小公主满月?
顾元安有条不紊地整理书籍,房内点了几盏油灯,映照着她肤色白皙的脸颊。顾元安听了阿否的话后只是笑笑,并无半点怨怼,头也不抬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一辈子跌宕起伏,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停了停,抿了下唇,她又补充句:“能活着,就不错了。”
阿否忙直起身:“呸呸呸!少主子童言无忌,不作数。”
“傻姑娘,”顾元安好笑地看她,将手里的史册放到案桌上,拾起一旁的外衣道:“你先在这将我的书籍整理下,我去趟正院,去去就回。”
掐着时辰算起来,该去给李长锦布针了。自从李长锦在浴池那日说扎完后舒服,只要无要紧事,顾元安几乎每晚都去。
这么几次下来,春竹只当她尽心尽力地侍奉镇国公主,并未起疑心。见着顾元安从朦胧的夜色中走来,竟比天上的月色还要美艳几分,她看痴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随之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了些许,放低声道:“驸马又来了,快进去吧。”
顾元安回了个浅笑,轻步迈上阶梯,忽而问了句:“殿下喝药了么?”
“喝了喝了,一滴不剩呢。”春竹笑着道,心情明显很好。
顾元安笑而不语,点了点头后,进屋去了。春竹其实性子也不错,没有像春兰那样趾高气扬,服侍李长锦也是认真细致,就是也不知春竹听信哪位主子?
屋内燃了好几个炭盆,暖气非常充足。
顾元安将外衣脱下来挂在屏风旁,及至内间,才见到依旧昏睡不醒的李长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