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0(1 / 2)青瓷首页

010

车身前的斑马线上是往来的行人,路灯车灯中人影绰绰。

天色黑得发蓝。

红色的交通灯还在高处亮着。

黎曼青将双手伸到面前,低下头吹了一口温热的气,搓了搓。

红灯转绿,重新扶上方向盘往家的方向驶去。

“下雪了。”

陆屿看着窗外,缓缓说。

车前的挡风玻璃上落下一片、两片的雪花,徐徐化成水。

细细的雪粒子从天空坠落,大片大片地被路灯照亮。

黎曼青向前探头看了看,“还真是。”

比“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美景更早到来的是寒冷。

一下车,几朵雪花落进她的领口,冰得她直跺脚。

地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走起路来易滑倒。

陆屿撑着腋杖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黎曼青都心惊胆战,索性掺着他走。

一只手提着陆屿的袖口,一只手握紧了他的小臂。

陆屿垂下眼,视线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指尖上。

脚步停下,反手握住她冻成冰的指尖,紧紧地,温度逐渐传导过去。

“你……”黎曼青一怔。

却听他慢条斯理说:“这样扶,才稳。”

末了又补上一句:“天冷了,出门记得戴手套。”

-

翌日,黎曼青一觉睡到了十二点半,沉沉地埋在柔软的枕间。

昨天夜里,一个又一个的梦接踵而来。

她又梦见自己和陆屿在沙滩上做|爱,半夜惊醒时一身的汗。

不同往日醒后的回味和自行解决。

她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2:15,下意识竖起耳朵听隔壁房间有没有动静。

确认是一片寂静,才放下悬着的心。

他离得太近,以至于她做这样的梦后,有种隐匿的罪恶感。

后半夜,她梦到了从前和黎思、许哲文还有许思雯一起住在老房子里的时光,争吵声、打骂的痛感,吵得她梦境嘈杂一片,头痛欲裂。

一阵恶寒中惊醒,惊了一身虚汗。

黎曼青悄无声息地摸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再爬进被窝里,这才舒心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陆屿已经不在家中,靠在玄关墙边的腋杖也消失了。

餐桌上留着他准备好的早餐。

微信里躺着他的消息。

屿:「我和陈晨外出办一点事,早餐在桌上,记得热过再吃。晚饭等我回来做。」

黎曼青走到阳台上往楼底下望,早就没有他的身影了。

枯枝头上没有积雪,城市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一觉醒来白雪茫茫。

小雪只是下了一会儿就停了,徒留下冰霜与冷。

她独自坐到餐桌上把早餐当午餐吃了。

休息了一会儿,她画了简单的妆容。

按照计划,她今天要去一个博物馆参观学习。

出门前,黎曼青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尘封一年的手套戴上了。

-

事实上,陆屿并不是和陈晨外出办事,而是和一个叫唐厉的人。

上午跟着他去了一趟工作室,婉拒了好一些合作请求和来拜师的学生。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

“您看我们可不可以合作推广,现在网络发达,您不仅作品优秀,样貌又出众。在网上随随便便一宣传,必然能在年轻人中引起热潮,到时候商业价值上升不说,还能让年轻人对陶瓷有所了解。您怎么看?”

陆屿抬头问身边的人:“唐厉,这是哪的人?”

唐厉翻了翻资料说:“瑞万的。”

陆屿把电话交给他:“拒了吧。”

唐厉和对方说完,挂断电话问:“屿哥,你这段时间都到哪去了?怎么还把腿给搞伤了?”

陆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过段时间回来。”

“对了,任凛呢?”陆屿问。

“在后头烧窑呢。”

他们穿过一条石板路,拐进一间更宽敞房里。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坐在地上,懊恼地搓着自己的头发。

那是陆屿名义上唯一的学生,是爷爷朋友的孙子。

陆屿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手里夹着的青瓷片,“给我看看。”

任凛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把东西呈到他面前。

“颜色太闷、不匀、太灰。”

陆屿审视了一番,给出评价。

任凛闷闷不乐地说:“我知道……”

陆屿审视他的表情说:“再去烧,修改釉药配比,可以参照我给你的,也可以自己琢磨,烧到你自己满意为止再拿给我看。”

青瓷的颜色本就难把握,即使是曾经的官窑,也是在数以万计残次品的堆积下,才诞生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雨过天晴云破处”的“天青色”。

如今,即使是研究了一生的大师也无法复刻那样的美丽,陆屿自然没有在苛求这些。

只是在以一个合格的现代陶瓷艺术品的标准要求任凛。

“陆屿,陆屿!”小巷里跑来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雀跃着,一见他就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听说今天你也回来,就跟着凛凛来了。”

女人名叫任雪,是任凛的姐姐,19岁,还是个大学生。

陆屿瞥了一眼,继续和任凛把话说完:“失败一个就垂头丧气,你要这样不如别学,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