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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那些闪烁着七彩光晕的光点在头顶地树枝间明明灭灭隐约中似乎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闻灯抬起手想要碰一碰他人影却在下一刻都破灭。

闻灯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脑海中那些被她可以躲避的问题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李浮白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过了许久闻灯弯着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她向着自己的院落慢慢走去,比起差点要被炼成傀儡的沈萤萤闻灯此时倒是更像一个没有人操控的傀儡她神色恍惚脚步虚浮如同游魂一般。

回去的这一路上闻灯想了很多她现在已经有些不大想留在魔渊了或许喝下沈萤萤的血还能再活上些时日,可是多上几日,少了几日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区别了而且还要顾忌苍衡的感受。

她想要去人间看一看了过去的三百多年她在魔渊中不停地修炼她曾经拥有的所有快乐好似都在这段时光中开始褪色、生锈而后腐朽唯有李浮白,在那片混沌的记忆中熠熠生辉愈加耀眼。

她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只为了能够让他在记忆中铸出新的血肉,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等到。

当年李浮白总说,等她身体好了,他们就去看一看这世间的锦绣河山。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不过她自己一个人也是一样的。

流霜见闻灯好好地回来,总算是总了一口气,只是她如今的脸色仍不大好看,流霜也跟着不好受,陛下现在恐怕已经知道闻灯常常取用沈萤萤的血,以陛下对沈姑娘的态度来看,以后如果想要向从前一样从沈萤萤的身上取血,恐怕是不大容易了。

原本柳公子会定期来给夫人送沈萤萤的血,可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位柳公子已经很久都没来了。

流霜走上前来,将闻灯扶到屋里坐下,轻声向闻灯询问:“夫人见到陛下了吗?

陛下有对夫人说了什么吗?”

闻灯摇头,又摆了摆手,对流霜说:“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流霜剩下的话便全都咽了回去,改口对闻灯说:“那夫人有什么需要记得叫我一声。”

闻灯嗯了一声,流霜退下,房间中只剩下了她一人,安静得好像天地正在被一场茫茫的大雪覆盖,所有声音都被大雪吞噬。

闻灯趴在桌子上,身体中的脏器正在缓慢地破碎,有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闻灯也没有在意。

她的睫羽垂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而日光则透过窗纱斜照进来,发钗上的流苏微微摇晃。

从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桌面上,染红了她的衣袖,闻灯此时倒也稍微冷静了一些,苍衡那番话或许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会将她做成傀儡。

可闻灯今日如此,也不单单是因为此事。

她以为将情丝还给苍衡,即便他不能将过去的往事想起来,至少他能更像李浮白一些。

原来这些也只是她的妄想。

她在之前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只是现在真的如此,她还是有一点难过。

她等得太久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等下去。

她的病本不该有太剧烈的情绪起伏,只是一涉及到李浮白,便不大能控制住了。

她曾以为自己只靠凡人的心头血就能撑到李浮白回来的那一日,但是不行了,后来她找到了肉身灵芝,以为能让她身上的病好起来,可那时候又有谁能想到所谓的肉身灵芝竟是沈萤萤,如今到了这般田地,苍衡和柳惊眠都绝不可能同意将沈萤萤的心头血取给她。

或许也是如苍衡所说,她这些年犯下的杀孽太多,所以老天将这份奖赏收了回去,即使她再等上三百年,一切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

一切都只不过是天意弄人罢了。

闻灯将桌上和嘴角的血擦干净,她恨当日柳惊眠在十方州上拿了李浮白的魂珠送给了他自己的爱人,可那时若没有柳惊眠,仙风草和魂珠也同样不会到她的手上,天意如此,天意如刀,冥冥中早已注定。

闻灯起身走到床边,侧身靠在那柱子,沈萤萤在这里问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做什么?

她当然是想要活着,可活着又是为了什么,自从修炼了那魔功之后,闻灯的五脏六腑中疼痛就没有一刻停止过。

而从将鲸州闻家当年的血仇都报了以后,她活下去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她怕李浮白回来后,再也见不到她。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明白,李浮白是回不来的,苍衡如今并不需要她,没有她,他依旧是这魔渊中万人之上的帝王,此后的千年万年,都会如此。

他有了完整的情丝,或许还是会喜欢沈萤萤,或许还会喜欢上其他的女子,不过不管是喜欢谁,总会比自己好许多。

所以她何必还要与苍衡这样纠缠,到头来,又要让他再来尝一尝那相思的苦。

何必呢?

流霜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闻灯抱着酒坛,坐在窗台上,那酒坛中酒已经没了小半去。

流霜皱着眉头,连忙上前,伸手夺下闻灯手中的酒坛,她问闻灯:“夫人你怎么又喝酒了?”

闻灯有些无奈地看着流霜,原本苍白的脸庞现在倒是多了一点红晕,她对流霜说:“我只喝了一点。”

“您现在一点也不该喝。”

闻灯轻轻叹了一声,仰头看着窗户上摇曳的树影,她对流霜说:“从前我觉得这些酒都不好喝,一点也比不上他亲手酿的,近来却觉得这也是个好东西。”

流霜至今也不清楚闻灯与苍衡之间究竟有着怎么样的一段过往,如今也只能试着劝闻灯说:“夫人,若是您还放不下陛下,您该主动一些,那位沈姑娘与陛下多半是成不了的,而陛下待您也与其他人有些不同,您与陛下好好解释解释,这些应该都会过去的。”

这不是解释的问题,闻灯摇头,对流霜说:“不用了,流霜,就这样吧。”

烈酒顺着她的喉管滑下,缓慢破裂的五脏六腑仿佛在一片烈火中被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