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湮没(1 / 2)王爷,好巧首页

一簇簇火苗随风轻轻跃动,火塘旁,孟婉的面庞被染上了一层炙烈的金红。

她抱膝坐着,缓缓自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这是昨晚得知自己将要随军出征后,她连夜写的家书。战场上刀枪无眼,她怕自己未给爹娘留下只言片语,小命儿就交待上。

原想着借大军开拔混乱之际,她悄悄将信连带着一点跑腿费随便交给个路人,可谁知滇南王要她同驾而行。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始终没有办法将这封家书送出去,只得就这样揣在怀里,揣到现在,已是没什么机会了。

现下唯有盼着战争早些结束,得以安然凯旋。

孟婉的目光专注的停留在那封信上,丝毫未察觉不远处的一棵老柳桩后面,正有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她。而那人一袭黑衣,身形完美的隐蔽在曲虬的枝桠阴影下。

此人便是李元祯派来的,名叫冯小六,虽是金甲卫里面功夫较次的,却因着目力和耳力极佳,颇适合做盯梢之事,故而在某些时候会受到李元祯的重用。

冯小六觑了觑眼,发现信封上并未具名,他越发觉得此信蹊跷。

昨夜王爷将他唤入帐内,交待他要仔细盯紧了这个姓孟的小子,因为这人极有可能是刺史府安插在军中的眼线。

此次王爷先斩后奏攻打俣国,若被蔡刺史提前知悉了,必会在大捷的奏折呈达朝堂将功抵过之前,抢先参上王爷一本。

而王爷有心以饵钓鱼,昨日故意将攻打俣国之事透给这小子,一但抓到这小子与蔡刺史勾连的证据,便可将他就地正法。

而蔡刺史那边,王爷也算握下了罪证:地方官员安插耳目刺探军情,此乃圣人眼中的大忌,亦是不赦之罪。

只是昨晚他盯了整整一夜,却不见这小子有任何异常举动。想来是身在营中有所不便,打算在路上寻求机会。于是王爷在登岛之前,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大大的良机:命他独自留守于岸上。

他若当真是眼线,必然会趁这最后的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

眼前这封信,便极有可能是他与蔡刺史勾连的罪证。王爷这一生虽杀人无数,却从不斩冤魂,有了这封信,这小子便算是人脏并获,死得其所了。

冯小六这样想着,默默拔出剑来。

此时陆门的大铳炸响,紧接着鸣镝破空,海门附近的红夷炮声也随之打响!一时间西海交战的炮火声响彻云霄,火光也迅速染红了半边天,就连从未经历过战事的孟婉,此时也看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大军已择取西海的海路,进攻了俣国!

可之前李元祯明明交待她大军会打陆路经过,要她在此处接应……

大军这是……迷路了吗?

孟婉傻傻的想,不过很快便自行否定了这个蠢念。陆路进攻还是海陆进攻,所备的军资大相径庭,岂是瞬息之间可以改变线路的?显然一切早有预案。

她立在火塘前,怔怔的望着西海方向,心砰砰地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然后迅速蹦离这片战火弥漫之地。

李元祯骗了她……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婉想不通,也不想去细究这个问题。如她这等军中的毫末之流,一场战事如何运筹本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至于李元祯并不信任她这件事,她更是不会介怀,他只要不杀她便可,信不信任的倒也无妨。

西海的炮火声自是震天响,只是那些声音沉闷而遥远,夹杂在其间隙里的某种声音便令孟婉有所察觉。那是金属铮磨发出的“锵鎯”之声,且近在眼前。

被篝火映得透亮如红玉似的小耳朵,闻声动了动,她心中警铃随之大作!这声音最近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这里还有人在。

作为滇南王贴身伺候的小跟班,她并无刀剑傍身,扫眼身边,只得拾起一根燃烧着的粗棍防身,同时也充作火把,朝着窅冥的林中照去。环顾一圈儿,在扫到一棵老柳桩时她的视线随之一定,清眸霍地一凛!

轻颤的虬枝后面,一道宛若寒夜星芒的剑光隐现。

难不成俣国人在此处设有暗哨?见她落了单所以准备报复?

孟婉禁不住脚下趔趄,向后倒退了半步,粉嫩的唇瓣因惊惧而剧烈颤抖着,就似冬夜里一朵迎风凌乱的小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