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岭惜跟着两个工作人员走到后台的休息室。
与其说这是休息室倒更像是一个精致的小型茶话厅。中式雕花屏风和日式榻榻米相结合中间摆着一道矮矮的红木茶几全透明的玻璃茶盏弥散着雾气。
他走近一些,仿佛能在这一小片玻璃背后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今天他确实刻意打扮了一番来见关钰。来之前曲岭惜罕见地从老宅的衣柜里翻了半个小时,才选出这一身来。
他打从内心里就知道自己对关钰没什么意思,这么做似乎只是为了证明什么。
为了证明什么呢?他也不太清楚。
礼貌起见曲岭惜向两位工作人员点头示意眼前的榻榻米,眨了眨眼说:“请问我需要脱鞋吗?”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竟然笑了一会儿,就在曲岭惜一头雾水的时候对方连忙客气地回道:“随您,您自便脱不脱都没关系。”
曲岭惜有点尴尬,他没有见陌生人拖鞋的习惯即便这位是他敬仰许久的偶像但按照习惯,坐这种榻榻米,是一定要拖鞋的。
他沉默片刻还是选择脱掉今天刻意挑选小王子风的定制牛皮鞋,按照风俗安然地盘腿而坐。
工作人员鞠躬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曲岭惜低头闻了一会儿觉得很香若有所思道:“这是果茶吗?”
对方笑答:“您说得没错确实是果茶。茶叶是白茶叶我们这里不常有,特意从安市运过来的。”
曲岭惜:“那也挺好玩的,兰卡先生可是国人,竟然喜欢喝茶。我以前看他采访,记得他说最喜欢美式黑咖。”
对方无声了一会儿,忽然道:“那您喜欢吗?”
“果茶吗?挺喜欢的,甜甜的。”曲岭惜一时不解,道,“至于美咖。谈不上喜不喜欢,但我全家除了我都喜欢。以前可能挺喜欢的吧,现在我都喝腻了。”
对方闻言有些失笑,对着他鞠了一躬,然后两人自觉地退后几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轻轻的合门声。
终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只剩下曲岭惜一个人。
万籁俱静,寂寞无声。
曲岭惜等了小片刻,总算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他扭头盯了一会儿那扇雕花屏风,忽然觉得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他急促地呼吸着,看了眼微信,关钰仍然没有回复。
曲岭惜直截了当地拨了电话过去,冗长而又枯燥的等待中,关钰终于接了起来。
还未等曲岭惜开口,关钰就慌忙地冲他道歉:“实在不好意思,阿惜。兽医说我家这只布偶猫的病情来得急,还没脱离危险,需要熟悉它的人照顾。这次摄影展我可能不能陪你了。我有电子邀请函的,你到时候直接跟工作人员报个号就行了。”
曲岭惜没说话,微凉的指尖轻碰着好看到有些过分精致的琉璃玻璃盏。
闻言,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
关钰依然在不住地道歉,曲岭惜能感觉到来自他那边的着急和无奈,甚至还有来自电流那方宠物们的哀嚎声,和自己眼下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关钰想了想,道:“你姐有空吗?要不找她来陪你?或者你自己找个朋友?我等会儿就把电子码发给你。”
“等等。”曲岭惜终于在一堆杂乱无章的线头中找出错误的源头,“你,邀请函不是你昨天已经寄到我家了吗?”
关钰沉默片刻,正待要说话。
忽然听到一道门把手被转开的声音,曲岭惜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他不自觉低下头,往出声的那个方向望去。
他先是看到一双皮鞋,继而是熨帖在西装裤的笔直修长的腿。
按曲岭惜对此人的熟悉,他甚至不用抬头看脸,就能确认此人是哪位人物。关钰这边疑惑地解释道:“寄到你家?没有啊。两封邀请函都还在我手上。”
顾深十分平静地踱步到曲岭惜身边。
曲岭惜抓着手机的手是抖着的。他眼见着顾深不紧不慢地脱鞋,然后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对面,一切举动不急不躁,十分优雅矜贵。
顾深似乎忘了坐在对面的不是什么多年好友,而是和他闹得不欢而散的前男友。
曲岭惜许久没回话,关钰有些着急,连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你怎么了?”
“没什么。”曲岭惜握着手机,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事,得先挂了,你家小布偶的情况怎么样?之后给我报个平安吧。”
关钰本就担心自家小布偶的病情,听曲岭惜这么说,只感觉到对方的善解人意,寒暄了一会儿后,两人就结束了通话。
顾深喝了两口果茶,然后皱了下眉。
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嫌弃之意,道:“太甜了。”
曲岭惜无语地看着他自说自话,道:“甜不甜,不都是你准备了吗?这还自己埋怨上了。”
“这不是我喜好。”顾深挑了一下眉,说道,“不过我以为你会喜欢,才让人准备的。”
看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曲岭惜伸了个懒腰,刚才他还严谨地正襟危坐。既然对面是顾深,他就懒得摆那些假模假式,本来就有些累了,这下直接半躺在榻榻米上,随意地蹬了下快抽筋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