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时未曾揣测过她的家世如何，也衡量不出，只是记起那支簪子，想她三十两都囊中羞涩，要做好多的活儿才能买到，猜她们家应也只是个虽不穷困却也不富裕的普通人家。

顾清时不想让她为难，盯着外面的水光亮影，道：“其实，我想要的并不多，你不用在意那些的，只要……”

他忽感羞涩，手指绞着袖口，头低得更深一些，半埋在胸口一圈的毛领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小公子太懂事，明晗忍不住抬手触碰，将他瘦弱的一双手捧在掌心里，觉出凉意，更是心中歉疚不已，下意识地就低头哈了一口气，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暖着。

顾清时身体僵硬，一张脸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我会再跟爹爹商量，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明晗信誓旦旦，有小公子这一句话，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不觉得难渡，有了要闯过去的勇气。

双手渐渐暖起来，顾清时脸颊也有些发热，在如此距离下隐隐透不过气，像是被人一头摁进了甜蜜罐儿里，连挣也不想挣扎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气音儿黏腻，带着糖丝般的甜。

明晗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幅害羞又听话的模样，被依赖之后便有了种自己已经长大成为一个可以顶天立地，像阿娘那样能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女人，当即直了直身子，保证道：“你不要害怕，我一定好好对你。”

顾清时眼角微弯，声音轻得要化掉，“我不怕。”

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一缕他半是散落的发丝，明晗看着失神，腾出一只手来去触碰。

小公子双手冰凉，脸颊却是滚烫的，被她一碰，受惊般微微抖了一下，却没有躲避，也没有恼怒呵斥她的无礼。

曾躲在门缝里偷偷看到过阿娘是怎么对爹爹的，明晗忽然灵窍一通，懂了这个时候该做的事情。

她在小公子低垂眼睑的顺从中倾身，向前探了一点，面对这个可口的甜点馋心已久，想要尝尝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爹娘在世时彼此亲密从不避人，顾清时对这个多少也知道些，心跳快得险些要蹦出来，微微屏了呼吸，等待她的靠近，也充满了好奇，想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呼吸与呼吸已经纠缠在一起，唇瓣离面前粉嫩嫩的脸颊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一直平稳的船忽然猛地一晃，让两个毫无防备的人一齐跌了下去。

小桌上的茶壶茶杯也跟着倾洒，滚烫的热水眼看就要落在小公子身上，明晗第一时间伸手去挡，还没有觉出疼，先听到了小公子一声低弱的惊呼。

“没事的。”明晗甩了甩湿透的袖子，刺辣辣火烧一样的感觉钻上心头，却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安慰道：“已经不热了，不疼的，别怕。”

顾清时呆愣愣看着她被烫红的手背，想要起身，却忽然感受到一股痉挛般的痛楚从小腹传来，让在他支起身子的那一刻手臂一软，又跌了回去，浑身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明晗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

斗篷的系带松了，散落在地上，明晗去扶他的时候低头一瞥，却看到那雪白的里衬上面有一小团刺眼的暗红血迹，脑中嗡地一下，“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