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跪了下来，公主的头发从她的指间滑落，掉在了她的面前，“回公主的话，奴婢听说从昨儿晚间起，宫里宫外就传遍了，说是被皇太后娘娘罚去佛前抄经书的人是九公主，不是七公主。”　　也就是说，原本是赵金珠因为《太上感应篇》的事，被皇太后罚去抄经书，现在可好，这个人不是七公主，而成了九公主。　　　　也难怪玉竹这么生气，坏的就是九公主的名声，而不是七公主的了。宫外的人对公主们的排序并不是很清楚，但将来皇帝赐婚，下旨，却会写明排序，九公主的名声经过这一次，可就大响了。　　　　玉竹一口气把话说完，她见赵嘉柔平静得有些异常的脸，又有些后悔，她说什么不好，把这些糟心的事说出来做什么？玉竹连忙安抚，“公主，要不要奴婢去和林大人说一说，让林大人想想办法？”　　　　赵嘉柔挑选了一只天蓝色镶蓝宝石的蝴蝶步摇，递给玉竹，慢条斯理地道，“和林大人说什么？名声不好，也有不好的好处，不必在任何人面前说起这事，传话下去，景福殿的人在外听到了也不要辩解。”　　　　“公主，可……”　　　　赵嘉柔抬起手，止住了玉竹的话头，“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即可！”　　　　她这辈子都不想正儿八经地嫁出去了，她不想和前世一样，大金用一万两白银来买她，也不想将来父皇为了拉拢哪个权贵，给她指派一个驸马，名声不好，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从宝慈殿回来，用过早膳之后，被林樾留下来的如意进来了，这是赵嘉柔第一次见他，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太监，走路说话时，头恨不得低到胸口去。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如意“噗通”一声跪在了赵嘉柔的面前，拼命地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时，额头上青紫一片。　　　　赵嘉柔看了，瞳孔一缩，她到底有些心不忍，点点头，也不想再为难他，“有什么事，说吧！”　　“皇上昨日个服用了丹药，今日身子觉着有些不好，太医诊断是受了风寒，如今辰时一过，公主是否要过紫宸殿侍疾？”　　　　赵嘉柔打量这小太监一会儿，不由得觉得，林樾□□出来的人，也实在是很激灵，很有些本事。若非重生一次，她还真是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父皇明明是服用了长清道长的丹药才会身体不适，可太医都不敢说实话了啊，证明父皇对这道长非常信任。　　　　林樾这是在提醒她，如今这个时候，适合去父皇那里卖个乖巧。她不由得笑了，林樾也是个妙人儿，他难道不怕自己听不懂小太监的这些话？前世，他似乎也隐晦地提醒过自己，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也算是蠢到家了。　　　　赵嘉柔到的时候，皇后也在，正坐在旁边抹泪儿，而一个长须飘飘，穿着前后缝着阴阳太极图的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盘坐在脚踏上，怀里抱着个拂尘，手上捏了个诀，口中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道长。　　　　赵嘉柔不用问，也知道，这道长便是如今把皇帝蛊惑得五迷三道，既想当皇帝又想当神仙的长清道长。　　　　赵嘉柔过来之后，便在床榻前跪了下来，林樾不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御书房，和两府的官员们商量一些朝政上的事。服侍皇帝的是入内内侍省都知胡宪，赵嘉柔磕了三个头，他凑到皇帝耳边低声道，“皇上，九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九儿来了？”皇帝应了一声，正巧，有内侍端着汤药进来了，赵嘉柔忙起身，接了过来，她舀了一勺，试了一口，很苦，她也不敢皱眉，端过去问道，“父皇，儿臣侍奉父皇服药吧！”　　　　她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也不太会做这些事，好在有胡宪在旁边撑着，他把皇帝扶了起来，后面放了软枕，赵嘉柔在床边坐下时，她的脚尖不小心触到了长清道长盘着的膝盖，后者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她忙缩回了脚，她一向见不得这些弄神弄鬼的人，也就淡淡地瞥了这人一眼，专心给皇帝喂药。　　　　药里面放了份量不轻的牛黄，有着清热功效。赵嘉柔在想，太医们也不糊涂，知道皇帝的病因何而来，只是不说破而已，该用药，还是在正常用药。　　　　要是真正的风寒，太医们应该会用麻黄、柴胡，而不是用药性相反的牛黄，后者怕是要把皇帝服用丹药所致的内火泄下来。　　　　药很苦，皇帝怕死，皱着眉头慢慢喝，连赵嘉柔都为他感到难受。　　　　她一只脚撑着脚踏，另一条腿悬着，她感觉到脚上有什么东西爬上来，脚猛地一缩，一勺子药就洒了一些在明黄色的被褥上。　　　　胡宪瞅了她一眼，目含警告，赵嘉柔连忙收敛了心神，她太清楚一个病人，脾气必然不会好，这个病人也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就对她格外施恩。有的是人等着在这床榻边侍寝。　　　　赵嘉柔忍了下来，可紧接着，又有东西爬上来了，这一次的力道略有些大，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有五指在捏她的脚，满满的杀意涌上了心头，她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脚往回缩，挣脱开那只手后，她狠狠地一脚踢了过去。　　　　一道闷哼声传来，非常隐忍，赵嘉柔的眼角余光看到那道士看她时的阴毒目光，她也同样用一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神来回击。　　　　赵嘉柔淡定地把药喂完了，她擦干净了皇帝的唇角和下颌，起身把药碗放回桌面，她回身时，与胡宪对视了一眼，对方站在床边，眼观鼻，鼻观心，对除了皇帝之外的一切都很漠视，但赵嘉柔相信，他必然是看到了刚才所发生的事。　　　　药效来得很快，皇帝要如厕了，胡宪招呼了黄门进来，扶皇帝去恭房。　　　　赵嘉柔依旧等在寝殿里，她陪坐在皇后的下首，皇后依旧愁眉苦脸，没有说话的欲望，她也就沉默不语。但她能够感觉到一道淫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轻蔑和志在必得，让她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