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是周末和假期也不会赖床的人,生物钟很准时,七点醒来,换了身运动装,出门去晨跑。
家里有健身房,沈钰觉得晨跑还是户外更有气氛,呼吸着清早的空气,视线所及舒心的色彩和风景,是健身房里没有的广阔天地。
他跑完回来,言进正坐在桌上吃早餐,他上楼去冲个澡,本以为下楼后言进该离开桌子了,结果还在。
沈钰在他对面坐下,用勺子在粥碗里搅了搅,把面上的香菜拌匀了:“你放过鸡蛋吧,多大仇。”
好好一块煎蛋已经被言进割得七零八落不成形,言进闻言手法总算换了,放过□□,叉起煎蛋吃掉,咽干净了,他才道:“下周言利生日,要开个生日宴。”
鱼片粥味道很好,配上香菜十分鲜美,沈钰含了口在嘴里,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言进:“我猜他会单独给你打电话,邀请你。”
“去呗。”粥把胃熨得暖洋洋,沈钰无所谓,“他对我跟老爷子都挺热情。”
可不得热情么,就怕沈家人帮言进呢。言利生日是年年都得庆祝,只要言进不在外地,他都得去,不是想去,是不得不去。言利捏着叔叔的辈分,捏着集团,言进表面上还维护着最后一点儿窗户纸。
早些年言利看着孤苦伶仃的侄儿侄女,或许从为数不多的良心里扒拉出过那么点儿恻隐之心,言进和言安安还能得些好脸色。
然而丁点怜悯并不长久,甚至维持不了几个月,言利很快原形毕露,他不是良善人,在好欺负的小孩儿面前更不想装。后来随着年纪增长,言进越来越优秀,不仅盖过他儿子,还有盖过他的势头,有很长一段时间,言进觉得言利看他的眼神阴鸷得仿佛在说:你要是跟着你父母一起死了就好了。
命运给他苦难,现实要他低头,他偏不,他要活,带着自己妹妹一起活,还要活得好好的。
“礼物我来准备,”言进道,“我俩共一份就行,反正他也不会在乎到底什么东西。”
弄点场合上过得去、不寒碜的就行了。
言利这次生日宴选在郊外一红酒庄园,地方不大,胜在精致,时值秋天,园内枫树全挂上火红树叶,层层叠叠,树涛一晃,艳压晚霞,又比火更温柔。昨晚下了一夜雨,青石板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又带着雨水的芬芳,颇有闲情逸趣。
一阵刺耳的笑声把好好的景致搅和得乱七八糟,言梁搂着一人,长得眉清目秀,那人不好意思道:“梁少梁少,还在外面呢……”
“就亲一个,怕什么。”言梁不由分说又凑过去啵了一口,声音清脆,直接把人脸嘬红了,那人含羞带怯,“我,我怕言叔叔看见会……”
言梁哼哼:“我爸才不管这个。走走,我带你玩去。”
“这里真漂亮。”
“喜欢吧?”言梁得意洋洋,“我爸的以后还不是我的?把我伺候好,不会亏了你。”
那人抿嘴笑:“梁少对我好,我都记着呢。”说着,手搭上了言梁的胸口,言梁惬意眯起眼,舒服得哼哼唧唧。
言梁挥金如土,对自己的情人们也都大方,甭管是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反正下面人数钱数得非常开心,言梁的脾气再臭他们都愿意捧着。
言进带着沈钰和言安安,在角落里默默看在眼底,言安安咂咂嘴:“我们、我们就不过去了吧?”
“不去。”言进嫌道,“要不是都姓言,谁想承认认识他。”
“言利……言叔心真宽。”沈钰从小接受的作风教育是沈厉严苛提出的规矩,言梁该庆幸自己没生在沈家,当然,如果他生在沈家估计也长不成这样,所以么,言利的教育方式也是真失败。
“他就没怎么管过。”言进道,“他养花草,觉得洒点水就能长,忽略了园艺们的各种努力,总认为花草长得好是自己水洒得不错。搬到养孩子上,觉得给钱就能活,别的一概不问。”
哦,他儿子要是被“欺负”了,那就是驳他的面子,言利还是要出头要管的。
言安安在批判言梁上有话要说:“钰哥,那小子坏得很,我给你说,他小时候啊老针对——”
言进眼疾手快将一块曲奇塞进言安安嘴里:“老提他做什么,败兴。”
言安安无辜眨眨眼:好吧,看来老哥并不愿意卖惨,她不说就是了。
今天接到言安安时,她朝沈钰打招呼称呼就是“钰哥”,沈钰刚听到时内心微讶,因为言安安此前叫他都是礼貌疏离的,是言进说了什么,还是言安安这个机灵的丫头自己看出了什么?
……越亲近,越让他无所适从。
沈钰提议:“我们直接去跟言叔打声招呼吧。”
言安安疯狂点头,三下五除二咽下饼干:“对,好歹让他知道我们来过了。”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来人都是先跟主人家打招呼,接着跟主人家聊几句或者自己去寻其他人聊,言利作为东道主,位置不难找,沈钰他们找到他时,他正在跟某位来客说话。
若在以往言进和言安安来了,哪怕言利跟客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只要看到言进过来找他,他都会再东拉西扯几句,故意把言进晾在那儿,而言进就一言不发耐心等着,这种表现让言利很有满足感:自己高高在上,言进再怎么优秀,还不是被他拿捏揉搓?
而今天言利眼睛一亮,立马招呼上来——当然不是冲着言进,他热情极了:“小沈来啦!怎样,这庄园不错吧,待会儿好好逛逛,不熟的话我让言梁陪着你,他小时候就爱来这儿玩,闭着眼也能找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