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粮铺遭遇难题(1 / 1)扬州记事首页

这话说的慢,时间过的却快。一眨眼,到了骄阳似火的九月,眼看着到了夏粮收割的时节。这些天,传青忙的脚不搭地,真是恨不得□□有术。他本是庄稼活不错的,因此自接管自家粮铺生意,除了店里就是经常跑地头上去看稻子的长势。今年果然是多事之秋,秧苗插了之后,先是天干少水,长工们轮换踩水车汲水,才勉强灌上,但是很多秧苗仍然枯死了。到了抽穗的时候,又遭遇虫灾,虽面积不是很大,依然损失很大。好不容易熬到收成,眼看着稻穗垂下,金黄饱满,那高兴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表。  传青看看天气,日头明晃晃挂在天上。现在还是早晨,天已经这么热了,他计划着该组织长工们抢收稻子了。如果不巧遇到下大雨,那成熟的麦穗可要被压弯在田里,到时候再收割就晚了,容易踩坏不说,产量也会减少不少。  传青走进铺子里,擦擦额头的汗,对正埋头算账的吴掌柜说:“吴叔,这天热的!”  吴掌柜抬头,天气热,他人又胖,此刻那额头的汗已经流到眼睛上,他还顾不上擦。“二少爷,有个事有点不妙。”  “怎么了,吴叔?”传青拿个蒲扇给吴掌柜扇风。  吴掌柜擦擦汗道:“多谢多谢!”见传青摆摆手,又说:“我昨儿派人去邻村农户们那儿扫听,知道他们也都打算近期就收割稻子了。可是又有消息传来,说京城那里缺粮,已经有富商瞄准商机,大肆抢购了。那些农户们眼浅,有的打算退了我们的定金转而把粮卖给京城的人了!”   “为什么?退了我们的定金可还要赔付违约金啊?”传青有点不解。  “二少爷有所不知,当初老爷心善,说道找些以往有过交道的农户,这些庄户人都是老实巴交,一般说好了给我们就必定会给我们。因此也没签什么违约金,只是拟了一份协议,大家伙摁了手印。现如今,他们要退也就退了,也没什么把柄在。但是如果光凭我们自个百亩地收成,肯定不够应付一年的铺子开支的。”  “那些人不是答应我们就不会变吗?怎么又变卦了?”  “咳,”吴掌柜叹口气,说道:“人都是这样的,人家给的钱更多,今年本来地里收成就都不好,如今稍微有余粮的都是想能多卖一点是一点,而且,我还怀疑有人煽动他们,说我们陈家如今已经是空壳了,除了那些定金,余钱都支付不出了,要赊账。”  “这,消息可确实”  “十有八九。”  “那怎么办?”传青知道这是事实,如今家里余钱是不多了,原本还打算有些大户就先暗中商量赊着的,如今可如何是好?他才十九岁,因为知道他不喜欢,是以父亲在生意上从不教导他,倒是把精力都花在了大哥身上,可大哥现在。。。。  他摇摇头,撇去心中不安的想法,振作起来对吴掌柜说:“吴叔,你看这样好不好,粮食我们肯定不能不收,爹一生的心血就是开了镇上这两间铺子,不能在我手里毁了。你派人去对邻村那些农户们说,京城的人给他们多少钱买粮,我们就给多少,希望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以后还有多少年的交道好打的份上,就只卖给我们。”  吴掌柜看着传青,无奈地道:“二少爷,我也知道只有这个办法,但是我们账上钱真的不多了啊。上半年大少爷出去贩茶叶,就带去了很多,后来老爷又。。。”他低下头说不下去。两人都沉默了,传青吸了口气说:“吴叔,我们账上还有多少?”  吴掌柜翻了下账簿说,“我刚才就是在算账,目前我们两间铺子所有能动用的现银共有四千多两,我琢磨着再把镇上所有欠我们的大户的欠银大约两千多两都收回来,如果再变卖一处宅子,应该可以应付一半的粮食余款。”  “一半,一半。。。。”传青慢慢踱步:“要不,我们去钱庄借钱吧?”  吴掌柜茫然道:“借钱?”他烦躁地搔搔头(此举很不雅,反正传青从没有见过他这样,默),说道:“这也是个法子,可是如今年成不好,上面局势不稳,扬州城里几个大一点的钱庄,利钱可是很高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这法子。”  传青道:“那吴叔还有更好的法子?”  吴掌柜默然,过了一会儿,瞥一眼传青小声地说:“要是把大小姐的嫁妆宅子卖了,或可少借点。”  对了,传青想起来,爹宠爱妹妹,为了将来妹妹在婆家日子好过,准备了一处二进的院子做嫁妆的。此事还要回去禀明母亲,再做定夺。他起身:“吴叔,劳烦你赶紧催帐,我这里回去问母亲。此事要赶紧了,对吗?”  “对,如果我们没有明确答复,那京城的人说不定就行动了!”吴掌柜点头道。  “嗯。”传青也不多话,拔腿就走。  在陈家庄老宅里,陈夫人正躺在榻上闭目休息,凤娇贴心地给母亲按摩头部穴位。如今陈家的人都着素戴孝,凤娇也是一身素,天气热,她就穿一身白府绸的长裙,斜门襟的钮头幅,一路从领口到腰下都缀上深蓝色盘扣,裙子在臀下两侧开叉,长到膝盖下,内里又衬了一条白府绸的宽松长裙,自在闲适,端庄典雅,乌压压头发别一朵小小白绢花,这一身白倒显得她愈发秀雅美丽。  凤娇两手大拇指稍稍用力,按摩母亲太阳穴。母亲最近得了头痛的病症,常常皱眉,心烦气躁。她知道家里人如今看她的眼光都异样,她也没想到会这样。自那日父亲离世前,说了是张管事害了他,她就知道,这亲事是不成的了。家里人倒也没有对她疾言厉色,就是母亲也只是常常望着她叹气,只有一次,母亲夜半哭醒,恨恨地问她,可曾和那贼人之子有过苟且。她吓得痛哭失声,“没有,没有,娘,我只是见过他一面,真的,真的。。。。”她哭的萎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母亲又心疼她,母女两个抱着哭到天亮。  以后,她都小心翼翼的,大声说话都不敢,尤其不敢在大哥面前。因为大哥认为打伤他的也定是那个贼人之子。而每当大哥用那阴沉的眼光看着她时,她都感到窒息,忍不住落荒而逃。她也不轻易从屋子里出去,多数时候在房里绣花。每天固定时间去母亲房里请安,读经书给母亲听。表面上她很平静,唯有夜半惊醒时,枕畔残泪告诉她,她又梦到父亲了,每常想起父亲对她的宠溺,她都要泪湿满襟。  房门“咯”的一声,有人进来了。  凤娇转过头去看,见是二哥,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传青轻步走过来,细看母亲脸色,还好。他踯躅了一会,终是不能不说,于是对妹妹说,“我找娘有事商量。”  陈夫人一向浅眠,传青进来她就已经醒了。此刻睁开眼,看了一眼一旁立着的儿女,起身问道:“青儿,什么事?”  传青看了一眼妹妹,凤娇立时低头,福了福对母亲说,“娘,你们聊着,我回房去了。”陈夫人点点头,看着女儿走出去,心里也是一阵叹息,这好好的一个姑娘,虽说此事不能怪她,但陈家厄运却也是由她而起。如今看着她日渐沉闷,为娘的心里也不好受。  “娘,现今铺子里发生点事。。。”传青把最近一段时间铺子碰到的事,以及田里的收成情况都和母亲说了。陈夫人听完,说道:“这么说,铺子如今碰到难题了?缺许多银子吗?”  “是的,娘。所以,我和吴叔商量过,想去钱庄借钱,吴叔说钱庄利钱很高,能少借就尽量少借,所以我想到了妹妹的宅子。”传青说道。  “卖了那处宅子?也好,这两年你妹妹应该也不会出嫁,那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先卖了急用吧。回头条件好了再添置不迟。”陈夫人道。  “那母亲同意的话,我再跟妹妹说一声。“传青道。  “嗯,去吧,毕竟也是你们爹留给她的东西,知会一声该当的。”陈夫人道。  传青告辞出去,来到凤娇房间,把事情来容去脉一说,凤娇没有不同意的。她说道:“二哥,你自去办吧,不说拿什么嫁妆宅子,就是拿我的体己都是没问题的。”  传青知道妹妹此番受打击太大,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拍拍凤娇的肩膀,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