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季路言是个什么人?他是个从不会把自己算计进去的人。 简单点说,他要是想偷玉佩换酒喝,绝对不会有把柄落到旁人的手上,他就是有如此缜密的心计。 马有失蹄? 不不不,不会的。她肯定不会相信。 傅白彗好像有些懂了季路言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像还不是太懂。 她把买来的酒和酱肉交给了那个自称是林大山的大汉,道了谢,便牵着马走了。 边走还边想,看来季路言也不赞同她现在就和何家对上,他是屁股受了伤,也不是脑子和手受了伤,却没有话传出来,看来就是此意了。 傅白彗不能甘心,牵着马走过了一条又一条青石大街,一开始是想散散心,无意间往后看的时候,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再走过的地方,是一条比一条偏僻的小巷,还在一个摊煎饼的摊前站了许久。 摊煎饼的老汉问她:“公子,要来一个煎饼吗?” 她点了点头。 老汉把摊好的煎饼双手递上,她直接咬了一口。 老汉伸出了右手,“公子,五个铜钱。” 她道:“我给你五十五个铜钱,你送五个煎饼到寿王府给寿王世子,再送五个去乌将军的府上给一个叫季大路的军爷,另给你四十五个铜钱,当跑腿费,怎样?” 老汉有些迟疑,她又道:“你就说是一个姓傅的公子让送的,无需见人,直接交给门房。” 她给了铜钱,拿了煎饼,边吃边走。 又过了一个巷子,这次更偏僻了。 她等的人终于不再是只跟着。 麻包套头的瞬间,傅白彗比想象中还要镇定。 她想,只要不是一上来就弄死她,她就还有活路,说不得还有翻盘的力量。 她行了一步险棋,这是拿命去赌的。 一阵刺鼻的气味传了进来,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彻底迷糊前,还在想,会救她的不知是蔺觉,还是季路言。 两个来一个就成,要是一个都不来,那就是命。 煎饼送到蔺觉的手里已经凉透了,他问顺心:“可知他们将人带去了哪里?” “小的差人跟着,看着拐子的马车进了何家在城南的别院。”顺心顿了一下,又道:“世子,有一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讲?” “讲。” “傅公子好像……” “行了,我知道。” 她正想着怎么弄垮了何家呢!何家出了这个昏招,可不是正和她意。 要是放在旁人的身上,一肚子的心眼儿算计,他要是管她死活才怪! 可她是他好不容易攥在手心里的人,旁人要是胡来,嚇,问过他吗? 蔺觉把事情在心里滚过了一遍,道:“给我换上寿王妃前儿才送来的新袍子,镶金线的那个,再把顺意叫进来给我梳头。咱们一会儿先去乌将军府,然后再去何家,你使人看紧了,可别让他们逃了。” 好歹这里不是皇城,他就是跋扈一些,又怎么样呢! 顺心俯身答了“是”。 转身出去的时候,提点顺意:“世子要穿寿王妃新送来的那件镶金线的袍子,还有冠,今日莫梳儒生头。你我同为世子心腹,只不过你我分工不同,你无需把我当成了敌人。” 顺意别别扭扭,小声道:“多谢。” 还真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就是龙子龙孙,没了华服,瞧起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可那华服一旦架在了身上,还当真是贵气逼人了。 往乌将军的府门口一站,看门的兵丁连敢偷眼瞧一下这寿王世子都不能,一个吓得在地上乱抖,另一个脚底开溜,去通禀乌将军。 蔺觉问那个跪在地上的兵丁:“可有个老汉给乌将军送煎饼?” 那兵丁老实回答:“回寿王世子,不曾有人给乌将军送煎饼,不过,倒是有一个老汉给季大路送来了煎饼。” 又是那个季大路! 傅白彗要是现在立在他的跟前,他准是要把那煎饼砸在她的身上。 是了,可是得赶紧去救,好让他拿煎饼砸她啊! 乌将军亲自迎到了门前,“世子里头请。” 蔺觉却只肯站在门边,道:“乌将军是个明白人,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本不愿插手傅家之事,只是机缘巧合和那傅阿白宿在了一个屋,也算她投了我的眼缘,此事我不知便罢,知了要是见死不救,却是说不过去的。今日一早,那傅阿白从我府上离开,午时又让一个卖煎饼的老汉给我送了五个煎饼。好端端的,她会给我送煎饼?我便起了疑心,将那老汉叫进了府,追问之下,那老汉才吐了实情。煎饼确实是傅阿白买的,只不过,她的身后还跟着什么人!我一想,这哪里是送煎饼!这分明是报信救命。我思来想去,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和谁有多大仇怨,跑不了是傅家和何家干出来的荒唐事情。我已经命人查过了,何家在城南有一处别院,午时三刻从侧门进了一辆不是何府的马车。乌将军若不相信,可以问问你的人,今日可是有老汉上门送过煎饼!” 先前那跪在地上的兵丁不等乌将军询问,惶恐道:“回将军,确实有,煎饼是送给季大路的,小的们想,就是几个煎饼,也不曾留话一句,正要给季大路送去,寿王世子就来了。” 乌将军踹了那人一脚,蔺觉却道:“将军莫恼,我同阿白有些交情,知道她的行事作风,有所怀疑也是正常。换了旁人,不了解她的,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是正常。” 这话,他自个儿听起来都有些酸气,又觉酸的莫名,那季大路并不在这里。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乌将军难办,不好插手这些事情,我今日来也是借人的,不要多,只需借我二百人就行。” 也就是去查抄一个别院,五十人便绰绰有余,看来这不仅仅是查抄别院这么简单,这是要去拆房子吧! 乌胜白心里确实顶喜欢傅阿白,可喜欢的程度并不能让他不顾一切的与何家为敌,眼下又不同,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当下便道:“谢世子体谅下官,下官命副将毛新随世子走这一趟。” 傅白彗是被一盏凉茶给泼醒的,头还有些昏沉,但这不妨碍她打量周围的环境。 眼前的地方,摆设讲究,屋里的木头摆件一律都是上好的檀木,不远处的角柜上还放着精美的瓷器。离的远,她看的不清,但瞧那瓷器的花纹,多半是出自岭南的官窑。 她原还想着,她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在荒郊野地,就是在柴房之类的地方。 如今的地方,让她忍不住惊心。 人家不介意亮了自己的底,是压根儿就没想留她的命。 将她泼醒的是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 他反应了片刻,觉得奇怪,他做拐子做了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回见不哭不闹的。 稀奇归稀奇,该办的事情却还得办。 他一挥手,便有两个婆子上前。 一个人按住了她的手脚,另一个人解了她的外袍,又解了她的中衣,手伸进了衣襟里。 那婆子的指甲锋利,戳的她肉疼不已,她知道这是想验她是男还是女,她在心里默念着,要真完了,就是命!暗自捏紧了拳头,不言不语。 那捏她的婆子,冲着刀疤脸摇了摇头。 刀疤脸皱了皱眉:“裤子。” 那婆子依言,伸手来解她的裤带。 倒是不曾想,傅白彗因着心虚,一向是把裤带系成了死疙瘩。 婆子越是心急,越是解不开,那刀疤脸从腰间拔出了短刀。 傅白彗冷笑:“你知道劫走我的山匪是怎么死的吗?” 她看着刀疤脸顿了一下,又道:“是被我一刀一刀砍的出不了气。刀可不是你那样的刀,刀是大刀,我人小拎不动,所以第一次砍下去,也就是破了点儿皮。第二次砍下去,才算是见了点血。你杀过人吗?我猜肯定杀过,肯定是一刀毙命,那你就没有听过那人临死前是怎么哭嚎的,我砍他第三刀的时候,他就已经尿了裤子。” 刀疤脸倒抽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孩子还真是邪劲。一对上“他”的眼睛,他还真真脚下犹豫。 就是这个时候,蔺觉命人砸开了何家别院的大门。 两百个兵丁一拥而进,却因着训练有素,不出一点声音。 何家负责看守别院的奴仆并没有几个,还来不及呼喊挣扎,就被人给擒住,堵上了嘴。 何家的别院不大,统共也就两进。 蔺觉就站在前院的小花园里,被擒住的何家奴仆,挨个跪在他的面前,他吩咐顺心:“留活口。” 顺心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