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侬给小宝喂苹果泥的时候啪嚓一声,时阔亭又摔了杯子。
“怎么回事?”应笑侬跺了下脚抱着小宝去厨房“自从前天下戏你就魂不守舍的!”
“没有,”时阔亭阴沉着脸,一看就有老大的心事,拿着笤帚扫地上的玻璃碎片,“我手不好。”
他手上缠着绷带前晚应笑侬给绑的,那天下戏临走小宝嗯嗯着要拉臭臭,应笑侬就让时阔亭先下楼最多五六分钟他抱着孩子下来见时阔亭像让人掏了魂儿似的站在路中间,地上横着个大垃圾桶,果皮纸屑散了一地。
“少来”应笑侬直觉那晚发生了什么“你手不好几个月,家里没碎一个杯子,这才两天碎了仨!”
时阔亭低着头不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应笑侬走到他面前“怎么着一个屋檐住着,一个孩子养着,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时阔亭瞧他一眼,欲言又止的,还是沉默。
“真行!”应笑侬来气,“时阔亭,咱俩认识七八年了吧,你跟我来这套?怎么着,心里话只能跟宝绽说是不是!”
听到“宝绽”的名字,时阔亭默默握起拳头。
应笑侬心里燥,他也不知道自己燥什么,一个大活人,天天一起吃一起住,总不能明知道这家伙有事还不闻不问吧:“行,那就叫宝绽来,天大的事你跟他说,别让我看着你闹心……”
时阔亭一把拉住他,手腕,攥得紧紧的。
应笑侬何其聪明的一个人,马上明白了:“是……宝绽?”
时阔亭绷着嘴角,他不可能说的,宝绽身上出了这种事,他谁也不会告诉。
应笑侬的脸吊起来:“宝绽怎么了?”
时阔亭咬紧牙关,不松口。
事关宝绽,应笑侬的嗓门立时挑高:“宝绽怎么了!”
小宝让他吓着了,大眼睛茫然地瞪着,咧着嘴巴要哭,时阔亭赶紧把孩子抱过来,拍着小屁股哄:“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仨字儿真是触了应笑侬的霉头,他的脸瞬间冷了,冷到极处粲然一笑,有种冰雪般的艳:“好,你不说,”他动了动眉头,“我直接去问宝绽。”
时阔亭攥着他的手一直没松,这时候用力一拽,把人拽到近前,一口气的距离,他咕哝:“宝绽……让人骗了。”
骗了?应笑侬仰视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匡正……变心了?”
时阔亭的眉头倏地皱起来:“你知道……”
应笑侬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老时,”他躲他的视线,“他俩……都那样了,你看不出来?”
时阔亭的手慢慢松开,难以置信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闹了半天……”他铁青着脸,像是受了很大的冲击,“全世界都知道就他妈我不知道?”
要是这事,应笑侬真不担心了,把小宝抱回来,下巴一扬,又是那个高高端起的大娘娘:“人家俩的事儿,咱们别跟着瞎操心。”
“宝绽是我师弟,”时阔亭强调,“亲的!比一个爸一个妈的还亲!”
应笑侬看他在气头上,没跟他顶。
“他没爸,妈也跑了,”时阔亭是真心疼,声音都微微发颤,“得有人拿他当回事,真顾着,不能让他走歪路!”
应笑侬知道他们小时候的事,宝绽失去妈妈那天,时阔亭的妈妈也离他而去,他们不是一般的情分,“得得得,”可他嘴上不会服软,“你是真娘家人,我们都是假的。”
“什么娘家人!”时阔亭炸了,“凭什么我们是娘家!”
应笑侬翻个眼睛,乖乖闭嘴。
时阔亭梗着脖子,要多自责有多自责:“我真他妈傻,你早看姓匡的不顺眼,我那时候还跟你犟,把宝绽害了……”
应笑侬叹一口气:“什么害不害的,这个年代……”
“什么年代宝绽也干不出这种事,”时阔亭一口咬定,“就是姓匡的骗他的!”
应笑侬其实也觉得宝绽是让匡正给骗去的,但骗都骗了,宝绽也愿意,只要姓匡的能骗他一辈子,旁人没什么可说的。
“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事,”时阔亭拍了把大腿,“不能出在我们如意洲。”
话音刚落,小宝在应笑侬怀里扭个身儿,噗嗤打了个喷嚏,早不叫晚不叫,这时候搂着他脖子叫:“妈……妈。”
时阔亭一愣:“……”
应笑侬也愣了:“……”
时阔亭站起来:“小宝叫你什么?”
“啊?”应笑侬装傻,“没、没叫什么吧。”
时阔亭看着他,看着看着,挺大个老爷们儿腾地红了脸。
他这一红,应笑侬挂不住了,气急败坏给了他一脚:“我去你……脸红什么!想什么呢孙子!谁让你红的!给老子憋回……”
笃笃笃,有人敲门,时阔亭和应笑侬对视一眼:“宝、宝绽。”
应笑侬狠狠推开他,转身去开门,玄关那边传来宝绽的声音:“小侬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时阔亭赶紧搓了把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宝绽进来了,只有一个人,下意识垂着眼,叫了一声:“师哥。”
“他呢?”时阔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