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卷一61、偏不答允(1 / 1)禁足语(花千骨同人)首页

61、偏不答允  不过,程镜玄等于是那采珠姑娘的恩人,姑娘对他格外感激,甚至生出仰慕,对仙界、对书苑的一切都好奇,走哪儿都满怀欣喜……也是自然而然吧。  我挥去胸中不该有的情绪,脑子又推出更合理的判断。  所以、所以难怪芊黎说程镜玄在凡间?  程镜玄在凡间逗留,挺多回了吧,乃至于雷臼都自以为摸准了状况……大过年的,他万万没想到程镜玄会把采珠带回仙界。  所以程镜玄这段时间,就常去凡间陪着那姑娘?    我忍不住又往他们的方向盯了一眼。  程镜玄在彩光徐摇的花影下,一身无纹的浅色长袍透出简素,玉色锦带束腰,袍裳长直落地,侧颜清宁,眉如墨浸,一副若无旁人的样子,注意力似都投注在他的指尖、他的手心,还有……他身旁人的手心,压根没半点意识到人群之中另一双眼目的注视。  采珠容颜素洁之美,亦胜周围一切繁华锦丽,两抹红唇轻又细,间或一翘,可爱之极。她身姿灵动如翩然在水的鱼,虽伸平小手在学,总有些小动作,比如,歪歪头凑过去,比如,跳跳脚,比如,松松肘晃晃肩……她髻上玉钗如春花一枝独秀,衣裙淡雅流着珠光,绣文浅细精致,毛领雪白的御寒披衣亦看着价值不菲,堪堪适合她秀小的女儿身材。以她在凡间的处境,哪来这样一套贵家小姐的衣饰……一定是过年新买的吧,是程镜玄给她买的吧?  不对劲……    我想我的眼神过于用力,乃至于京舞开口问我:“还不肯走呢?你想去搭话?”  “没、没有,”我无故结巴起来,一手揽上京舞,一手招上蓝大哥:“走吧走吧……”话语却小心翼翼,若有所避,仿佛怕某些人察觉,虽然看样子他心神都被牵引,无暇发挥他的微察大能。    我们边逛边赏灯,花灯样式、绘制都别出心裁,虽拟虫鱼、鸟兽、花草、树木、瓜果、人物、用具、楼船、山水等具象之物,却不拘泥于实物形态颜色,而纷自有呈美之法则个性,仿若有灵,好似九天宝灵的剪影汇集一院之中。我们指东指西,讨论各自最喜欢哪只,哪只能得我们三人共同青睐。  到了一面灯谜剩余较多的走廊,我从目不暇接的彩纸丛中挑出一张紫红色、带着蝴蝶扭结的。谜面“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迷目“两术法系名”。术法系有上百种,如让没有进过仙门习武的仙镇仙民来解,或许有难度,但对我而言是恰对门路,谜底半是我本家呀。  我们拿着彩纸到双层楼阁的下层去兑换奖励,十二边的楼阁顶盖折角丰富,如星芒环射。  兑换奖品之处设在楼内正中,四位仪礼师端坐,明灯下的柜内陈放有书册、香水、茶包、绣绢、精巧的瓷摆件、竹编的小玩意等等,都是可以选取的奖品。因谜题越难解,一般留得也越久,故谜题除原初有难度分级,还有已解题数的档位加成;此题印有两朵小花,被解之题已过半,所以我答对,便能换取位于中层的三朵小花的奖励。  “青云、白霓,气也,御之则服;举长矢射天狼,猎星;故为‘御气、猎星’。”我很懂规矩地把解谜的过程言明,而不只是给个答案,仪礼师满意地回收彩纸,问我想要何物。  蓝大哥没有特别的意见,京舞指着一把圆面画扇,说:“冰杨,那个好好看。”我击掌道:“好,就它吧。”  蓝大哥却有看法,在我们背后嘟囔:“大冬天的拿什么扇子。”  仪礼师把扇子递给我,我转面亮给蓝大哥,指尖敲敲扇面:“看清楚,画的是元宵灯会。”  京舞亦甜甜一笑,满是赞许。    我把扇子送给京舞,又复去琢磨新的谜题,想给蓝大哥一份。蓝大哥说:“我才不用呢,这些精巧的物什,都是逗小孩儿、给姑娘家用的,冰杨你给自己弄一件四花、五花的呗。”  “五花的我可猜不来,猜得来我今晚都不用玩了。”我边说边捋着手边的一条条彩纸,发现道道有玄机,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思路。  我们就继续品评指点花灯,如同点兵点将点星星。    玩着、闹着,我灵感忽生,说:“刚才有条‘纵横五行’的在哪了,你们帮我一块找找呗。”  那题并不是只写了“纵横五行”,还有别的字,但我记不全清,京舞和蓝大哥就念叨着“纵横五行”,到处翻看。  我还记得那张纸是松柏的青色,尾部是六瓣镂花,所以我整理了一下记忆,往正确的方向看了过去……  京舞秀华如月弯的背影在那附近,程镜玄领着采珠到了她旁侧,应是听到她口中所念,将青色的纸条挽起,示意她看,京舞拿到手,谢过,就反身招我:“冰杨,找到了!”  我本已生躲避之念,却不曾想她叫出我名字,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蓝大哥也移步往同向去。我可不能在两朋友面前露出尴尬……    “温冰杨?”程镜玄问语微显讶异,“你怎么在这儿?”    这问题该问你吧。    我心头有莫名的不服气,却只能大方坦荡地道:“当然是来玩,没想到程先生也有雅兴,带朋友来逛灯会。”我不想表现得和他熟识,故意用生分的称谓。  他清目移了移,好像也懂了我的意思,没有反对,介绍身边的女伴,说:“这位是采珠姑娘,刚到仙界不久……”  我不等他多言,就装作转走了心思,侧过身去看谜题,反手招呼京舞和蓝大哥:“过来、过来,我有思路了!”    程镜玄和采珠在身后窃窃私语,再偷看他们的方向时,他们似乎知趣地离开了。  又或者,知趣的是我……    谜题“水縱木橫各爲主【】縱橫五行得其輔”,打一仙境名。我将青色的纸条带到领奖台处,递给仪礼师,解析道:“水纵、木横、各为主,‘落’也;纵横五行,五行,通行之意,‘華’五竖,虽七横,连通亦为五;‘落華’者,落英也;落英者,天降其才,故言‘得其辅’。迷题所指,‘落華仙境’。”  仪礼师微笑颔首。  我身后排队答题的两个人解错了谜,仪礼师就取空的彩纸重抄好差人去挂。  如非我对落华仙境一百个熟悉,我也不可能解出题。不过,蓝大哥期望的五花奖励倒是有了。我们在台前挪腾不停,最后选定了一个青花瓷丹药瓶,因为我想我总有用得着之时。    庭院虽大,实则也不大,我们三人挤出匾书“星华楼”的庭院主楼,又碰到程镜玄和采珠,好在无需照面。程镜玄只是琢磨某题,可能一时没想出放弃了,他们相伴的身影消失进人群。  我对他刚弃的题生出好奇,四望确认他们没影儿了,踮着步子过去捞起来看。  那是张蓝色的题纸,尾部缀了编结的流苏须,上书“直中作曲【】桔生爲枳”,打一弈棋用语。  我摇摇头——也没我啥事儿。  京舞也伸头来瞧,我索性抛给她,刚转向蓝大哥,发现程镜玄那家伙竟带着采珠返回来,看着我们,欲言又止。  我想到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尾随也太明显了吧,好丢人啊。  我连忙鼓动京舞,又悄拍蓝大哥:“走走走。”  朝前走了一段,我回头偷瞄一眼,只见程镜玄把带须的蓝纸扯下了,哦,敢情他又悟出了答案。  女儿家心细,京舞还是看出了我举动的异常:“冰杨,你跟程先生……”  我张口一句大道理:“正邪不两立。”  “哦,我想起来了!”京舞恍然大悟,“两年前蓬莱那事儿是你呀……瞧我这脑袋!”她猛一拍头。  “就是嘛,所以你看我都不出声儿。”蓝大哥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见话已说穿,才改向我叹道,“其实在妖魔界中,程先生人算好的,但他终归是擒天殿的人嘛,所以你也别太记他的过了。”  我心头还闷着,撇了撇嘴角,无言,蓝大哥和京舞估摸我对曾被扣为质无法释怀,就绕开话题哄我笑。可惜我眼睛老尖,还没笑开怀,就发现程镜玄和采珠进了星华楼,我止不住去想:他们会换什么奖品?程镜玄手里攥的都是题纸,他们好像还没换过任何东西……  京舞见我走神不再移步,问道:“看啥呢?”  “京舞,方才那题答案你看过吗。”我心里滋味奇怪,没话找话道,“程先生还挺博学的嘛,绘画术语、棋术用语,他都懂啊。”  “看过呀,你还在想它呀,‘立二拆三’。‘直’中间方块变成‘曲’,竖两杠,桔变成枳十一减八,拆三,对喜欢下棋的人而言,不难解的。”京舞顺溜地接口解了一遍,道,“还没‘纵横五行’难呢。”  “仙境数以百千计,要不是恰好我们蓬莱的,我能猜出来才怪。”我缓缓接口,眼睛一直望着星华楼门口,生怕人多漏过目标。    我挺有点想骂我自己不争气:人家拿什么关你甚事。  但我终是坚持守到他们出来了。  只见采珠雪白的小手上捧着几本精装的薄书,我有些悻悻,我还以为,会是花手绢啊、小香包啊、竹蜻蜓啊、珠翠手链啊之类讨好女孩家的事物,看来,我还真是俗气啊。  也可见,这采珠姑娘好学,应能很快融入禁足阁的氛围吧。  好吧,算我太狭隘。  ……    夜深,我不麻烦任何人陪送,独自辞出神农书苑。元宵佳节子时仙镇还是热闹的,也不至于“路遇劫匪”。可才飞了一段,我被芊黎的青绳拦路。  我们落到田间小路上对话,田沿一线农户散落,住宅窗口透出微弱的光。而我们站的地方,只有月光和星光。  “我是来帮你弄清状况的。”幽暗中,芊黎脸线更显瘦削,五官轮廓的交角有若直线裁切,“你见到公子和采珠了?”  “见到了。怎么了。”我回复得随意,尤显漠不关心。  “采珠姑娘和公子寻找的女子前世长得十分相像。所以如你所愿,你自由了。”芊黎摊手,笑容含着自信,甚至有点傲意,似乎毫不怀疑我会如她所愿,“没人会再打搅你的修仙生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给出个承诺,承诺你‘从今往后,不再踏足禁足阁,尤其是神农书苑’。因为采珠姑娘已经成了禁足阁之人,你应该清楚,如果你不想再惹上麻烦,就应该把禁足阁视为禁地,离越远越好。”  我听得眉一皱:“我承诺不了。”没半分犹豫,无情地撇开头。  “为什么?”芊黎的笑容惊讶地垮散,“你是蓬莱弟子,本就不该和禁足阁有分毫牵连。”  “禁足阁有我的朋友。”我用冷凝的神色相对,让她明白她在妄想。  “笑话。你可以选择在书铺、戏楼、茶馆见他们。”芊黎不甘心地论道,“仙界哪个大派弟子明目张胆往禁足阁书苑内跑的。”她狭窄的双目撑得反常地大,似一时无法接受我拒绝她合情合理提议的事实。  我心头干干涩涩,升起倔强。    身为蓬莱弟子我虽应遵守门规,自封藏旧书、踏入蓬莱仙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该与禁足阁长相隔绝;可我的童年、少年,皆在禁足阁的书作堆里、在戏楼的欢声笑语中渡过。  我的师父初生之年,禁足阁始建,那时它还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藏书楼。  师父是忠实的书友和采信人,他提供的时事消息、线索,至今仍储藏在书苑的楼阁里。  禁足阁虽与我缘分不深,它的书画、它的戏曲教我自幼通晓事理,不盲目轻信。    凭什么因为程镜玄把他关心的人摆在那儿,就不让我进?  ……  我偏进!    “我爱去哪,是【我的】自】由。”我作出冷淡姿态,“凭什么因为别人想见面,我就要让出道,视我喜欢的书苑为禁地?”喉头竟生出哽咽。  “你答应下来,自有你的好处,”芊黎当我讲条件,以为找到突破口,及时跟进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擒天殿偶尔会捷足先登,把你们仙人最宝贵的仙丹药材据为己有,用于换取我们想要的。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你父母修行还不稳定,仙药珍品,对你绝非无用。”  ……呵,还把我家里调查得真清楚。  “谢了,不必。”我微侧头回了一句,决然御剑离去。    高空风冷,云来雾遮,地面人家的节庆灯火忽亮忽隐,田陌冥冥,山川都似沉睡,而我徒自迎风咽泪入腹,好似委屈。    我想也许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未必会再进神农分苑,因为实际上我没什么事非得进去。  可我自有不答允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