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丽的故事你永远都无法想像它的原版是什么见鬼的模样。
看完了寓言故事集后辛筝向鯈要了原版稿,看完后忍不住对望舒与鯈道:“我想起了多年前青婧与我说过一件事先巫女有个友人认为英雄之美在于悲剧。”
望舒也知道这事,师尊和师姐就人性问题起分歧时,确切说是无光对掰回大徒弟的心性已经死心了听之任之但发现大徒弟有教坏小徒弟和儿子时还是忍不住和大徒弟起了争执。
她和昭明彼时就在一旁吃瓜看戏。
“英雄的悲剧美和鯈收集改编的小故事有什么联系?”望舒问。
辛筝道:“不是悲剧美的问题,是英雄传说与真实的差异你看过他给人讲的故事的原稿没有?”
“没有。”
辛筝对与一大堆事情奋战的鯈竖起大拇指。“鯈你是我见过的最能扯的人暗黑致郁的真实居然能被你改得充满阳光与希望逻辑上竟然还过得去等到了辛原你要不要考虑去教育司应聘,我觉得你很适合干编纂教材的工作。”
鯈想了想,道:“可以啊不过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没事你可以一边游历一边编教材记得找人递回来就行。”辛筝道。“不过说起来人不都是喜欢安定的吗?为何你如此喜爱四处游历?”
“我是心医。”鯈道。“我想带给人希望便没法像寻常医者一般在家等着病人上门只能我出门找病人。”
辛筝挑眉。“但你并不能治病,而且你给人鼓气开导时讲的故事虽然充满导人向善、因果循环的哲理,给予人希望你自己都明白很多故事的真正版本残酷且黑暗,你给予的希望便如同泡影,如梦如幻唯独不现实。”
收集了那么多致郁的故事不仅没抑郁,还能原版给改成阳光希望的模样,辛筝觉得鯈的心性委实坚强,任何一个正常人见闻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早该堕落深渊了,哪还能这么积极?
鯈道。“我知我给予的希望如梦幻泡影,但弱者或许很难为世道做点什么,至少也该怀抱希望。”
辛筝不解。“为何?”
“只有心怀希望,人才能不扭曲如蛆虫。”
“但仍卑微如草芥。”辛筝道。
“这个世道里,众生卑微如蝼蚁草芥。”鯈点头。“但黑夜再漫长,也终有破晓之时。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看到破晓,但没有希望,人又很难不论面对怎样的磨难都努力活下去。我给予的是虚假的希望,但至少能让人不放弃生,只要不放弃生,不论黑夜多漫长,终有破晓。”
他对自己的定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谓心医,本质上就是骗子,但他并不以为耻。
辛筝道:“不切实际的希望。”
望舒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一般坦然面对现实并充满挑战心,凡人活着需要希望,哪怕是梦幻泡影般的希望。”
“奇葩之所以为奇葩,在于其少见。”元道。“众生的本质是普通人而非奇葩。”
望舒很赞同。
辛筝拿她自己的标准要求芸芸众生,也不想想普通人在她的处境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普通人就不可能活下来,而能活下来的,哪怕原本是普通人,活下来的时候也不可能还是普通人了。
辛筝的标准想套到每个普通人身上,恐怕得等文明发展到地狱赋的第一层。
辛筝闻言撇了撇嘴。“可不是每个骗子都和鯈你一样心地善良。”
鯈:“”
善良也有种类之别。
积极干了没一旬辛筝便发现虽然都想救人,但鯈和望舒显然不是一个类型的善良。
久旱、蝗灾,又来一场雨雹,雨雹完了之后是新一轮的蝗灾。
蝗神就是这么牛,夏季产卵,秋季就能孵化,数量跟乘坐鹏鸟似的往上蹿。
冀州虽未到遍地灾民的份上,但半数疆域可以说是遍地流民。
辛筝甚至看到了路口的肉铺,生意甚为红火。
辛筝对此甚为漠然。
再惨无人道的事看多了都会习惯成自然,尤其是和青婧的实验比起来,肉铺可一点都不惨无人道。
鯈与望舒却产生了分歧。
望舒想救更多的人,遇到灾民便救,大有要救所有人的意思,但谁都明白,那是做梦。
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所有人。
圣主明君不能,神也不能,何况望舒一个失去了所有权势地位的凡人。
比起望舒,鯈则显得相当脚踏实地。
对每一粒粮食精打细算,救有限的人,至于更多的人听天由命。
在望舒编进来的灾民越来越多后鯈自然而然同望舒起了争执。
粮食是有数的,所有人都想救的结果便是一个都救不了。
辛筝吃瓜看戏,想起了鯈自己编的一个小故事。
两个不通水性的人掉进了水里,且有一定距离,没法同时救两个,而选择先救其中一个,另一个早淹死了,做为唯一路过的行人,该先救哪个?
鯈的选择是哪个近救哪个。
望舒两个都想救。
分歧略大,辛筝将自己的晚餐食物都给吃完了,这俩人还在吵,辛筝摸了摸肚子,忍不住伸手去动望舒与鯈完全没动过的晚餐。
这俩不饿,她饿。
望舒与鯈不约而同的盯住了辛筝。
辛筝无奈道:“我看你们没什么胃口,便想替你们分担一二,不肯便罢了。”
鯈问:“你赞同谁的看法?”
辛筝:“”你们吵你们的,何必拉我下水?我就想当一只安静的美少女。
望舒也道:“你是督粮官,对冀州各地的粮仓位置应当很熟吧?”
辛筝:“你想干嘛?”
“二八分。”望舒道。
辛筝抹了抹嘴。“这不是粮食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辛国的人口承受上限?你现在已经有二十万流民了,再增加的话,我哪怕现在放弃在蒲阪的经营跑回辛国干掉辛鹿和所有贵族收回所有土地也不够容纳流民。”
望舒一时无言。
辛筝继续道:“我劝你干脆学盗趾算了。”
望舒摇头。“我只是想活人,不是想造反,而且盗趾已经证明造反干不掉王侯贵族们,我不认为我比他更厉害。”
鯈见缝插针道:“你既然明白自己的能力上限,那便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