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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景礼舒舒服服躺在船上松松筋骨。早上这一通颠簸,一时放松下来,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等到她醒转过来,发现船身有些轻晃,就着小窗往外一看,外边江水滚滚,两岸的山石树林慢慢的往后移动,才知早已离了渡口,往南行去了。    她高兴的很,立马跑了出去,提着裙摆蹬蹬上了顶层的甲板上。宋南行站在船前扒着船身看着远方无际的江水。他人小个子矮,只好费劲的踮着脚。景礼冷不丁走到他跟前重重的拍他,他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就往后仰去,景礼赶紧把他拉住。    “是你啊”,宋南行站稳后拍了拍胸脯,一副吓着了的样子。景礼大笑,道:“做什么呢,我都走近了你也未曾发觉。不是说跟着千牛卫的大人习武了吗,这么不警觉?”    行至的这一处岸边人迹罕至,地势平缓,视野极为开阔,看着远处无风无浪的平静水面,到生出了些壮阔之感,比之市坊林立的长安城,倒是颇为舒心。    她突然想起记挂着要问南行的事情,便四处看了看这儿只有他们两个,才回头低声问他道:“我问你一件事。”    宋南行也在看景,见她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便也有些紧张兮兮的道:“什么?”    “念娘,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吗?”    宋南行疑问:“关系?”    景礼:“我听人说她是集云楼的掌柜,又怎么会在这?”    宋南行还是不解,愣愣道:“为什么不能在这?”    景礼瞪他,宋南行挠了挠头,“我顶小的时候念娘就在了,王爷让她打理集云楼的生意,一直都是这样啊”    “等等”景礼惊讶,“集云楼是王爷的?那可是长安第一酒楼呀!”即便没有美貌的胡姬随侍一旁,也让人千金难进的地方啊!    宋南行笑道:“若说是别人的你大可以惊讶惊讶,是王爷的很奇怪吗,集云楼里大多是宫里的菜式,当然精巧美味。且集云楼想来不恃权贵,若没有王爷的权势在背后,哪个敢这样?”    这么一说倒觉得理所当然了,还真就是这个道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惊讶。大概就是一种传闻中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难以置信?    “不过这事也没多少人知道,毕竟本朝有严令,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入市。”宋南行呵呵道:“景姐姐应当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景礼理所当然的点头,叹道:“王爷可真厉害”    “这有什么”,宋南行不以为意,道:“河南道有一个丰雨楼,河东道的望山楼,淮南道的海棠园,还有江南道的云宵苑都是王爷的”    宋南行其实并不知道这些地方都是做什么的,他小孩子家,旁人当然会告诉他和集云楼都是一样的。    景礼却是听过云宵院的,叫道:“扬州的云宵苑我小时候就有呀!”,他俩本来都是趴在船身上的,这一下景礼干脆往后一退,站直了。明齐看起来也没有比她大很多,难道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开了名扬江南的……妓院?    她瞪大眼睛看着宋南行,他也不知道景礼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只以为她惊讶王爷名下的产业,便道:“云宵苑似乎是后来买下来的。”    这倒还不算离谱,景礼舒了口气。又趴了回去。宋南行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两个说的驴头不对马嘴,景礼估计他也不知道云宵苑的事,且本来是想打听念娘的,现在倒完全说到明齐身上了,她倒也忘了念娘这回事。    “王爷生来富贵已极,还要这么满天下的折腾?”一个王爷,不在一片盛世的长安城里安享尊荣,也不去争那万人景仰的高位,居然到处……开酒楼?    宋南行坦然道:“王爷说他是因为,无聊”    景礼:“……”    景视和明齐,杨昭三个跨出船舱时,就看见船头趴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方才在里头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想必就是他们了。景视颇有些无奈,景礼说到底也只有十五六岁,还是小孩子心性。    景礼还兴致勃勃地跟南行讨论明齐的事,宋南行到底小孩子家,王爷名下多少置业他知道的也不多,她又转而问起这趟王爷“逃婚”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景视的靠近。    正说道:“王爷也老大不小了还不纳妃,是有心上人吧?”这个宋南行更不知道了,只好道:“王府中除了念娘,青苏姐姐和其他姐姐们,并未见有特别特殊的……”    景视走到这里,正好听了个满耳,没好气的拿起手中的账簿卷成册一人头上来了一下。景礼和宋南行一前一后哎哟一声,一回头看是景视,两个都没了脾气。    景视没好气道:“吃饭!”    船上的饭食很简单,热腾腾的蒸饼和几样清粥小菜,鱼大概是就地取材,略略蒸了便端上来,倒也鲜美。虽然说明王爷走南闯北惯于朴素,但景礼觉得他既然能到处开酒楼,必不会在吃食上委屈自己的。再看看桌上的粗茶淡饭,想想之前杨昭说的话,他们必不会在这条船上一路到姑苏的。    杨昭最为直接,瞪着桌上的饭菜,粗声粗气道:“这几日嘴里都淡出个鸟来,无酒无肉的,老子都快憋坏了。”    “浑说什么,吃你的饭”念娘冷冷的撇他一眼,杨昭心有不甘,恨恨的咬了一大口胡饼。    明齐慢悠悠的剔了一块鱼,道:“爷前天在集云楼备下的席面都喂狗了不成,你哪里来的‘几日不见肉’”    杨昭嘿嘿的笑了几声,说到这个就来劲,“集云楼的菜色真是愈发精进了,尤其那个什么红羊什么杖,好家伙烤的外焦里嫩,肉一撕下来还滋滋冒着油,再配上十桥春,绝了!”    他说着又一脸沉醉的咬了一口胡饼,呼噜噜大口喝粥。仿佛这就是他说的红羊配好酒,只不过下一刻脸色又颓丧下来。    景礼和宋南行本来默默低头吃饭,颇有些心虚。见状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景礼好奇道:“什么是红羊杖?”    宋南行笑道:“是红羊枝杖,取整只羊架在火上炙烤而成,原先是烧尾宴上上贡圣上的大菜。集云楼也不大做这道菜,太麻烦”    景视笑道:“王爷平常也不大拿它来招待我们,倒是杨兄有口福了”    景礼听的艳羡不已,要知道古楼子里放那么些羊肉已经鲜美无比,整只羊拿来炙烤!杨昭憨憨笑道:“景兄高中探花,王爷怎么也得备下来给景兄贺喜,真是,忒小气”    明齐悠悠开口,不嫌事大:“你抢去的那道红羊枝杖和十桥春,原本就是备给他的”    杨昭:“……”    船在渭水上行了整三日,日子枯燥乏味,景礼也看腻了江景。念娘和李氏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里,宋南行白日里还要被夫子和王爷拘着读书,只有景礼和杨昭无聊至极,又实在无话可说。    杨昭身为江湖人士,每日早晨蠢蠢欲动地想练练功舒舒筋骨,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良好习惯。船上的地方不够他施展,每次闹得都地动山摇一般,接着就会被明齐一顿呵斥,三日下来也老实了。    不过几日下来,宋南行知道的那点东西都被她问了出来,念娘确实在明齐身边多年,原先在教坊司也是名矂一时的绝色舞女,后来得罪了权贵机缘巧合之下被明齐救下,就留在他身边打理集云楼诸多事宜。    杨昭的确是江湖人士,也跟随明齐多年,景礼觉得这件事有待深究,为什么一个豪放洒脱的江湖人士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一个皇室贵胄呢?她看的那些话本子里,江湖人士不都应该对这些权贵子弟嫉恶如仇吗?    明齐他们这趟出来也并没有明确目的地,没有选妃这件事他还想着多在长安呆一阵子。只说先将景视他们送回姑苏。反正他也在外头呆习惯了。    在渭河上行到第四日上头,快要进广通渠段沿运河南下时,船在渭河上一个小渡口停下了。众人收拾东西下船,这个渡口比之渭河渡差得多,不过也能添补不少东西。杨昭早已在渡口雇好了马车和快马,众人又在渡口一家临河的饭铺吃了顿便饭,便上马改走陆路。    这段路不比长安城内严整的道路,崎岖无比,景礼,李氏和宋南行在马车内颠了个七荤八素。她每次掀帘看到念娘熟捻纵马的飒爽身影,都觉得羡慕不已。好在杨昭说只有一日半的路程。    大晋的官道上馆驿众多,基本上都是三十里一驿,驿站的条件完备,只不过需要出示有司衙门的凭券。往日凭明齐的身份自然是不在话下,这一趟毕竟是“在逃人士”,只能找个客舍暂住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