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遇说的没错，他对不起她，无论生前或是死后。

但是……

“你们都出去。”顾北辰蓦地轻声说道，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韩遇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后悔刚刚说得那么重了，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呐了呐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我们都先出去吧。”穆少辰扯了扯韩遇，又看了顾臣一眼。

两人沉默，却是迈步走了出去。

穆少辰转身，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医生，淡淡道，“还不走，是想留下来？”

医生们听到这话，顿时一窝蜂的都走了出去。

穆少辰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顾北辰，道，“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害她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她努力保住的顾氏也摇摇欲坠，你要是想补偿她，最好振作起来，不要做什么傻事。”

穆少辰说完，径直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刚走出门，就被顾臣给质问，“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顾臣的声音还嘶哑着，每说一个字，都让他痛得要命，但是他却被穆少辰的话给吓着了。

什么做傻事，说得就好像他哥会自杀一样。

穆少辰背靠在墙上，斜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一只眼，表情晦暗不明。

什么意思？其实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顾北辰，又或许只是因为顾北辰满身的绝望和凄凉悲恸，让他忍不住说了那些话。

九月刚死的时候，他看到顾北辰崩溃的嘶声裂肺，那一声声的哭声和呐喊，似乎还一直响彻在耳边。

就好像，顾北辰的世界，早已崩塌。

在那一天，他好像就猜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发展，却好像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他预感，这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穆少辰合了合眼，将一切担忧掩于眸底，淡淡道，“没什么意思，以防万一而已。”

顾臣瞪了他一眼，“少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哥才不会想不通。”

“是吗？”这句话是韩遇说的。

韩遇看着顾臣，冷笑，“他不会想不通，所以想掐死你？”

顾臣一窒，被怼得哑口无言。

三人同时沉默，许久，穆少辰盯着顾臣，开口，“臣，北辰一时之间是缓冲不过来的，顾氏现在群龙无首，只能靠你了，你是时候，该成长起来了。”

顾氏之前乱的时候，顾臣受牵连被抓了进去，是九月一手担起了顾氏。而之后顾家平反，又有顾北辰担着一切，所以至始至终，顾臣都活在了别人的羽翼下。

可是现在，顾家人只剩下了他和顾北辰，如今顾北辰这样，顾氏，只能靠他承担起来了。

逃避了三十多年，终于是面对现实的时候。

顾臣抿紧了薄唇，没有说话。

穆少辰站直了身子，来到他的面前，道，“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说完，穆少辰侧过身子，迈步下楼。

韩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可以暂时帮你打理星云娱乐，好好干。”

韩遇说完，也跟着离开。

顾臣盯着房门看了许久，最后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书房走。

韩遇追上穆少辰，问，“你觉得，臣能担起顾氏吗？”

穆少辰停住脚步，看着韩遇，肯定道，“能！”

韩遇挑了挑眉，“你就那么肯定？”

穆少辰不紧不慢的解释，“臣本身的能力并不弱，只是缺乏锻炼，如果顾氏处于和平时期，他不用成长就可以支撑起。”

只是现在，到底不是和平时期，所以他需要成长。

顾臣本来就是顾氏的副总，平时再怎么偷懒，对顾氏的业务也是了如指掌的，只是，要想成长为顾氏的顶梁柱，还需那个人的引导。

穆少辰置于裤袋中的手轻握了一下，又松开，“臣不用担心，有时间，多看着点北辰吧。”

穆少辰说完，直接上了车。

韩遇看着他的车子离开，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桃花眸中一片漆黑的墨影，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二楼，主卧。

自从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之后，顾北辰就一直站着，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泪水依旧流淌在那张俊美如仙的脸上，薄唇始终紧抿着，就连那双死寂黑暗的眸子，都一样的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许久，许久，他终于动了起来。

只见，他僵硬着身子，转身坐在了床上，接着缓缓地低下身，抱住了床上的九月，俊脸轻轻轻地蹭着那张没有丝毫温度的脸，温声道，“九月，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你等等我好不好？”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柔的抚上她的脸颊，薄唇在她的唇上吻了吻，接着道，“不会很久的，相信我。”

说完，他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