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连天,眼睛习惯了没有任何光线的黑夜之后,竟不觉得特别黑了,小院的空地上集起了薄薄一层的雪,发出微微的白光。
秦征和阿梁跟着道和顺着走廊避着寒风又转过角门向前院走去。正殿的大门紧紧闭着,道和轻轻敲了两下,来开门的却是一位披着破旧麻布的老翁,躬身把三人让进去。
一进正殿的大门,一股又闷又浑浊的气息夹杂着苦茵茵的药味扑面而来,让阿梁“啊啾”“啊啾”连打了两个小喷嚏。
秦征和道和谢过开门的老翁,拉着阿梁跟着道和向着殿中有火光的地方走过去。
迎山观在方圆百多里并不是个大的道观,正殿的规模也不甚宽阔,如今住进了逃难的村民,在冰冷的地面上打着地铺,挨挨挤挤缩成一团。有白发孱弱的老人瑟瑟发着抖,也有衣衫单薄的年轻妇人抱着嘤嘤哭泣的婴儿垂泪拍着哄着,却没有奶水给他吃,连一点米汤如今都吃尽了。
大殿里燃着两个火盆,为了节约柴火,火都不旺,并不能抵抗一丝一毫的寒冷。
秦征带着阿梁先走到蒲团前,怀着很复杂的虔诚心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郑重地拜了拜供奉的太上老君,心里还在遗憾现在这个条件却是无法敬上一墫香。然后随道和绕过几个瑟缩的地铺走到大殿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一位年轻的道士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微闭双眼,为身旁的人号着脉。
道和和秦征在一边等候,等到那道士号完脉收回手,睁开眼睛,才上前去行了一礼,恭敬地唤道:“道恩师兄。”
年轻道士并未起身,也似乎并未像道和那样在此时此地看到秦征和他牵着手带来的一个孩童而产生诸多的好奇,他只是在蒲团上微微欠身还礼,轻言回道:“十一郎。”
然后伸手在身边的药篮中取出一个陶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跪坐在旁边殷切看着他的家属,慢声叮嘱:“用一碗温水化开,此刻便服了,明早再看看是否有好转。”
那含着眼泪的妇人双手接过药丸便要磕头,被道恩拦住了,只指着火盆让她自去烧水,这才扶着道和的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