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当日,杨秋亭一睁开眼便已经是大天亮。看着旁边睡得像小猪一样的林平之,他感叹了一句这小子心真大,便把林平之推醒。
林平之听他说过,当日不定会发生什么,所以要提前一天去刘府,故而被他提起来抖搂两下,神志清醒后也立马起了床。
有杨秋亭在身边,他也不需要把煤灰污泥往脸上抹了,洗漱之后更显清秀朝气,一看便是富家公子的气派。
杨秋亭没让客栈伙计上早饭,而是道:“这两天刘府应该早就准备好啦,咱们作为客人先登门再说,到那儿蹭饭去。”
林平之从前未接触过武林中人,衡山派这种大派更是无从认识,虽然刘正风这是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但毕竟也曾经是衡山派的二号人物,听说要去他家里蹭饭,不由得兴奋起来。
这两天,刘正风的几个弟子都在衡山城跑来跑去迎接客人,十五日当天要观礼的人物众多,一天定然是招待不过来,所以提前三四天就在忙着张罗了。
昨日刚下过雨,街上还到处有湿淋淋的气息,杨秋亭带着林平之出了客栈,过了几条大街便能远远看见一座门口点着四盏大灯笼的宅子,大宅门口有十来个人在迎客。
杨秋亭也不做声,走过去朝他们出示了一下请帖,看到请帖底部有特殊的笔迹记号,迎客的人中立刻便派出两人,亲自将他二人送进去。
今日为了不看起来惹人注目,杨秋亭没戴面具,所幸现在来往的人不少,都有些乱哄哄的,也没太多人注意他这个生面孔,只有三四个客人瞥见他愣了一下,看到他别有深意的眼神后,又闭上了嘴巴,做出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为他二人引路的是两个衡山派弟子,刘正风的亲传徒弟,一个叫米为义,一个叫丁云妨,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姓后,一路也不多话,只是引着他们往后院去。
刘府房舍众多,来至一座院子,两个弟子先进去对站在大厅里的一个中年男子行了礼,才对他们道了声失礼,又退出去,回前院招待客人。
那中年男子看着五十来岁,身量不高体格微胖,正是数年前就与杨秋亭相识的衡山派刘正风,月缘客栈刘掌柜的本家堂兄。
刘正风显然是知道杨秋亭会来,面上带了些喜色,只是看到他身后跟着的林平之,略有些疑惑。
杨秋亭笑道:“刘前辈,这位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也是我多年的朋友,他早就十分敬佩贵派,这次听闻刘前辈要金盆洗手,我便带他一起来,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出力。这几日众多门派个人都齐聚衡山城,如有不慎,冲突恐怕不少,如青城派等还需多注意些。”
他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直接把青城派的名字点出来了,显然是没把刘正风当外人,不打算避讳。
数日前福威镖局被铲平一事在武林中闹得沸沸扬扬,余沧海与林家结了死仇也是众人皆知,杨秋亭明知道青城派会来参加这次金盆洗手大会,还特意带着林平之来,明摆着是要让余沧海很不痛快,而要不痛快到什么程度就谁也说不好了。
刘正风这几年虽知道杨秋亭的声望越来越高,但他从未见过杨秋亭全力出手,只是听曲洋说他深不可测,现在看杨秋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竟然是要把嵩山派和青城派一块对付,心内又是担忧,又有些更觉他实力深厚。
林平之没想那么多,杨秋亭要他来,他就跟来,闻言便上前施礼。
刘正风见他眉清目秀声音清澈,说话间还带着些许稚气,也没多想,将他扶起来问了几句,心中轻叹,若自己没打算退隐江湖,那还是很想把这个干净的年轻人收为弟子的。
杨秋亭听他们熟悉了几句,便道:“前辈,我们起了个大早,却不肯在外边用饭,就是为了您府上的手艺呢,您看?”
刘正风有些好笑地摇摇头,道:“好,过会儿便会送过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见外。”
他初识杨秋亭时觉得这年轻人很有意思,认识了几年,更发现这小子脸皮厚得很,只要是对着比他年龄大的,那便只把自己当小辈了,倒是自家儿子比他还小,却不如他说话有趣。
见衡山派大名鼎鼎的前辈与杨秋亭有说有笑,林平之心里不禁愈加赞叹,这个兄长出走十年,不光是有了一身武艺,还和那么多有名的人搭边。
刘正风见杨秋亭没有回避的意思,便也不避讳了,陪他们坐下用饭,一边吃一边说起明日要宴请众人的事。
杨秋亭看上去只顾着往嘴里塞,只是听着刘正风说,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而林平之刚开始还觉得拘束,见刘正风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可亲,杨秋亭也乐呵呵地光顾着吃,便也放松下来。
杨秋亭喝完最后一勺粥,擦擦嘴,笑道:“刘前辈,听闻前几日从那边就出动了大批人手,三四十人一同下山往这边赶,这人数可不少,最迟明天就会全蹦出来啦,您这边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