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允回到江府时,恩姝已被灌了毒药,抬出了江府。
天上的雨下的大,岑允听完慎常的回话,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突然道“阿狸呢?”
慎常也答不上来。
岑允不顾外面的大雨,一跃上了马背,冒雨打马而去。
这正是他的梦中事。
大雨之日,乱葬岗。
恩姝怀里抱着猫,望着雨天,也不知这小阿狸怎么跑到这来的。她被江怀山的人带下去,灌了毒药,幸而她提前服用了解毒丸,可解百毒才无事。她躺在破庙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时,破庙门口站着一个身影,一身玄衣直缀,腰间配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吹进的雨打湿了他的下摆,他像是无知无觉一般,静静地站着。
“公子。”恩姝想起来叫他,怀里还抱着一直熟睡的橘猫。
她走到他面前,摸了摸猫耳,献宝似的给他“公子,恩姝救了您的猫呢!”她笑着,眼尾向上挑起,秋水似的眸子里星光点点,如真亦如幻。
“想要什么。”岑允沉声问道。话尾被大雨掩盖,噼噼啪啪,雨水不停地拍打在青石板上。
恩姝似是没听清,又怕惹得他不耐烦,轻声再次问了一遍“什么都可?”
“都可。”他答。
恩姝那笑意加深,眉眼都弯了起来,翘翘的,像极了梦中的月牙“求世子爷带我回京,离开金陵。”
“可。”岑允应了她。
梦中的事他还不知后续,他究竟带没带她离开,但此刻,他答应了她。或许是因为她还有点用处。
恩姝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如今史含之已死,岑允又答应带她走,回上京之后的事,她有法子应对,如此,她就没什么可再担心的了。这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把小橘猫抱在怀里,望着外面的雨,心里无比的欢心,她盼了三年,终于快要盼到了。
她眼睛一动,把猫放到岑允怀里,跑了出去。
外面的雨势还大,她的长裙子被雨打湿,露出里面桃红色的小衣,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在雨中畅快地起舞。长袖摆起,柔美而灵动,她在笑,调皮的水珠抚摸着她的鬓角,她的睫羽,亲吻着她的朱唇,直至滚落到地上。美人如画,不过如此。
“喵!”小橘猫不知何时醒来,睁着两只圆溜溜地眼睛,看着外面翩翩起舞的女子。
岑允抬手将它伸出来的头按了回去。
眼前一片黑暗的小橘猫“…”
“喵!”小橘猫抗议。
岑允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低头瞥了它一眼,抗议无效。
在江怀山眼里,恩姝现在还是一个死人。
岑允将她安置在了金陵城外的荒废的院子里。
在雨中跳舞的结果就是恩姝得了伤寒。上次落水之后,恩姝只用了一副药就见好,然而这次,风寒却像黏在了身上一般。
恩姝额头发热,整个人头昏脑胀,神色怏怏地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却还似觉得冷。
“公子,”她刚咳了一声,却又突然停不下来,手捂住胸口,一声接着一声,似是要将肺都咳出来。
岑允站在旁边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恩姝提唇一笑,笑得格外勉强“风寒而已,大人不必担心。”说完,她又意识到不对,连忙转了话头“公子,杀死史含之的人找到了吗?”
岑允未语,那人藏得深,不肯再有动作。
那日暗中放走史含之,本想找到他与江怀山暗通的证据,想不到他人还未逃远,就先身死了。
恩姝怀疑他是中了毒。使用易容术者,其中的易容丹毒性强烈,外祖曾告诫过她,这些术方都不可乱用。
史含之死后,有人暗中给江怀山送信,意图指使是恩姝泄露了这一切,再让江怀山对岑允起疑。当夜,岑允就遭到了暗杀。
这人藏身于暗中迟迟不肯现身,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人藏得还真是隐秘,恩姝来了兴致,忽地坐起身,盖在身上的毯子掉了一半,好奇地问道“公子怀疑这人是谁?”
岑允沉下眸子,弯腰将掉在地上的毯子扔回她身上。
恩姝被兜头罩了个严实,她伸手将毯子拉下来,露出头,小脸红扑扑的,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人,颇为惨兮兮地叫了一声“公子。”
岑允看了她一眼,将橘猫放到她旁边“阿狸先交由你照顾。”转身就走了出去,脚步停在门口,又留下一句话“这几日都不要出这个院子。”
待岑允出了宅子,恩姝将毯子扔到一边,盖在橘猫的身上,也不穿鞋袜下了地。
地上冰凉,恩姝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双手环肩搓了搓,她知道,这是媚术反噬了。
外祖留下的所有巫术方子虽有神效,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她心里想着,史含之既然能对自己的药丸无效,是不是也用了外祖的术方,如今遭到反噬,才不明不白的死了。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有谁说在假话。
恩姝站在地上,浑身发抖,深知不能再这么下去。既然岑允已经答应带自己回上京,那媚术应该也就无用了,但她不想只满足于回到上京。做一个寄人篱下的世家女哪有做执掌中馈的世家妇来得舒坦。
她回头看了看躺在软榻上安睡的小猫,食指戳了戳它软软的肚子“你怎么这么招你家主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