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与一月前那个深夜一样,皇帝坐在桌前翻阅着奏章,黄图在一边伺候。
甚至连桌前也同样跪着一个人。
不过不同的是,今夜无雨,跪着的也并不是陈安珑。
皇帝阅完了奏章,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站起身来。
她没有望跪着的那人,而是径直越过了他,走向了门口,黄图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阿娘”跪着那人膝盖在地上摩擦了几下,转身望着皇帝的背影。
皇帝脚步顿了顿。
“儿子错了,再也不敢了。”
那人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皇帝没有回头,袍袖向后一挥,一块乳白色的圆形玉佩叮咚落地。
滚了几个圈后,倒在了那人面前,被坚硬的地面磕出了个小缺口。
然后皇帝离开了,没有回头。
良久,那人缓缓地直起上半身,呆呆地凝视着地上那块雕着栩栩如生的飞龙玉佩。
那个小缺口就在玉佩的最下方,就在那个小巧的“慎”字上。
……
三日后。
那场突如其来又迅速平息的凶杀案被朝廷刻意隐瞒了下去。
只有朝中一些重臣以及住在相府附近的百姓才隐隐知道些细枝末节。
但这起凶杀案带来的影响却是广泛而深远的。
比如说,刑部一位小小的九品官员被解职。
比如说,龙武军被严厉整肃了一番。
比如说,多年来尽心辅佐皇帝的丞相邵梦华上书请求告老还乡。
长安郊外。
几辆马车载着货物停在一片空地中央。
相隔不远,骑在马上的几个青年人正在互相道别。
“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了。“陈慎微笑着,却掩藏不住眉宇间一抹的忧伤。
陈安珏叹了口气:“圣人这次想必是气极了,竟把你指给苏州刺史的长女。”
“苏州距长安甚远,你此去可要小心些。”
陈安歌也有些伤感,虽然陈慎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靠谱,身为兄长还总是跟她争抢打闹的。
可这么些年感情下来,真要是再见不着了,她还是会很难过的。
“江南气候与长安不同,饮食也多有差异,三兄你记得及时添减衣物,常给我们写信。”
陈慎点点头,似乎是不想这离别的氛围过于伤感,他嬉笑道。
“不过我早就想去江南了,那边的龙舟,可比你请人做那些的气派得多。”
他晃晃脑袋:“等以后你有机会过来,三兄我就带你好好见识一下。”
陈安歌一怔,想起了那日兴庆湖边与陈慎和陈安璟聊天时的场景。
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里,当时的戏言竟变成了现实。
陈慎如愿去往了江南,也被皇帝指了婚。
只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再也不能回到长安,也不能遵守他的承诺带陈安璟去江南和漠北了。
望着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陈安歌和陈安珏才拨转马头回城。
……
“那日给我们那封信的人,应当是李贤。”
回城的路上,陈安珏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