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走在发表晨会的大会堂前，不需要说赵伶仃，就连她旁边还迷糊糊咬着三明治的室友门萤，都能感觉到情势不对。

这身后的目光，也未免太焦灼了一点。

“原来这才是如芒在背的正确用法啊。”她揉了揉眼睛，和又一个在对视时忽然住嘴聊天的同学礼貌微笑一下，忍不住嘟嘟囔囔地拍了拍目光中心的女主人公。

今天的晨会不再是罗里吧嗦没人听的废话锦集，而是宣布校长第二封推荐信花落谁家的重要日子。

然而这名额能落到谁身上几乎是不明而喻的，连门萤都对身边这个笑容甜美的人渣产生了同情心，小声劝她，“姐妹别难过，下会后我翘了微积分请你吃牛排。”

对于门萤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课程就只有微积分，而她愿意舍弃这么珍贵的课程陪同自己的无良室友，更加侧面反映出赵伶仃对这个推荐信的看重程度。

以及赵伶仃能赢的希望渺茫程度。

他们汤姆森中学前几天还悄摸开了个推荐信赌局，按平时没人爱参加这么无聊的事情，可正是因为赵伶仃是中心之一，这堪称全民赌盘的赔率已经翻到了二十比一。

这也足以可见，众人对于渣女的幸灾乐祸心理，已经到达了怎么样匪夷所思的地步。

作为渣女唯一的室友，门萤义愤填膺之余，也没忍住凑热闹下了个小几百玩。

当然，是赌唐宁赢。

“不用这样客气，”然而赵伶仃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发丝顺滑，搭配的衣服精致美丽，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忧虑的感觉，“既然是我能赢钱，那肯定是我来请你。”

她也在赌局中下了不少的钱，当然，自信的人渣那必然是下给自己。

门萤点头如捣蒜，心里念叨着：死鸭子嘴硬。

看笑话大军自然不会少得了杨佳桃，这个于人渣手里再三吃瘪的美女起了个大早堵在会堂前，就为了来嘲讽她一下，“赵伶仃，别强装了。你现在退出去的话，还能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赵伶仃浅笑着看过去，“杨同学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清晨的阳光下，她栗色的发丝光洁漂亮得和广告里的模特有一拼，而杨佳桃虽然笃定她会输，看她这副欠扁的样子也是气得牙痒痒，“可不，我大人有大量，虽然你缺德，但是我还是要顾念同学情来怜悯你一下。”

“原来是这样。”赵伶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擦肩而过时轻声道，“不然，我差点以为从来都不上晨会的杨同学起得这么早，是因为爱上我了呢。”

清甜柔和的少女嗓音一闪而过，转眼窈窕背影已经走进会堂。

杨佳桃傻在原地，脸上青青白白一片，在一个小姐妹试探地问她“杨姐，你该不会真的对赵……”时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对方的头，恶狠狠地骂出声。

“谁喜欢她？你才喜欢她！你全家八辈子祖宗，还有八辈子祖宗的十二辈祖宗都喜欢赵伶仃！”

可惜这一刻还不算什么，当那个看起来总是显得有点不着调的校长掰了掰扩音器，在万众瞩目下大声道出“赵伶仃”的名字是，她的恼羞成怒才到达了顶峰。

“靠！有没有搞错！小老头疯了吧！”

“阿茨海默症需要趁早治疗啊，这老头的大脑是不是已经退化到我可以在上面打滑梯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昨天不小心下错了赌注，本来以为要赔进去小一万了。不愧是你赵伶仃！”

而讲台上的校长像是没察觉到台面下的骚动一样，笑眯眯地继续道：“不得不说，唐宁和赵伶仃小姐都是非常优秀的候选人，也让我和各科主任们很是苦恼了一阵。然而就在昨天，唐宁小姐以这个名额应该让给更合适的人为理由退出了竞争！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为唐宁小姐善良宽容的礼让行为鼓掌！也让我们把掌声献给赵伶仃小姐！”

会堂静止了两秒钟，随即是山呼海啸的哗然声。

唐宁她疯了吧！

哪怕是临普从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撞了撞好友的肩，“唐宁脑袋秀逗了？为什么要把名额让给她？”

就算这人是他思思暮暮的前女友，也完全没办法理解啊。

而臣栖似有所觉地掀起眼皮望向台上的时候，恰好对上魔女本人狡黠的眼。她笑了下，无声向在场唯一的知情人摆起胜利者的口型。

“我赢了。”

——你知道我和唐宁学霸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她要脸。

这事闹得沸反盈天，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吵嚷也没什么用，最终以赵伶仃从不见光赌局中得了一大笔的钱大获全胜而告终。

而渣女显见的快乐情绪，要一直蔓延到古典音乐的小测课堂上。

礼堂的灯光总是比起走廊上的要黯淡一些，更接近于暮色时分从层层雾霭里透出来的那一种颜色，而刷在臣栖的睫毛上却像是一层金色的碎絮，疏疏冷冷落下来的也皆是暗明两处交界的影子。

高斯已经叫了很多学生上前演奏，大多都磕磕绊绊，一看就疏于练习，而这总是慈霭笑着的老头面色也沉下来，在名册上勾画不知道写些什么。

“他不会是在画叉吧！这门课不是很好过的吗？”赵伶仃放轻了声音，不敢置信道。

少女的气音几乎是贴着耳廓擦过，酥酥麻麻像羽毛拂过的痒。

臣栖往旁边侧了侧，手抵住唇微咳一声，“是很好过，大概和秃头帕的及格率一样高吧。”

赵伶仃咝地一声睁大了眼，思忖道，看来民间传言不能全信，不然就只有吃亏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