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一 一绾青丝4(1 / 1)幻城同人 幻世情殇首页

例常前文提示:碧绾青就是卡索,但罹天烬不知。    *******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带着‘幻颜戒’,你有何不可示人之真身?”    这话冷冰冰,寡淡淡,却仿佛于无声处听惊雷,异常震撼人心。刚要热络起来的大帐内,陡然又坠落冰点。众人无不惊愕莫名,不约而同寻声望去。    只见,一青衫士子排众而出。此人相貌平平,惟独一双“一字”连眉力透纸背,浓墨重彩地渲染出虎虎生风的威势,似乎与这士子客卿的打扮有几分格格不入。此人不疾不徐踱着方步,行至大帐中央,站定一方,好整以暇,似乎待所有视线都被自己尽敛,才转身一抖长衫,翩然生风,于王座上遥遥一揖。    嗬!这骚包,这现眼!    罹天烬心中冷哼,面上不屑,显然不以为然。碧绾青依旧面色如常,只是置于轮椅扶手上的一双手悄悄落了下来,放在了腿上。    “原来是落堂皇,落公子。”方才神思摇荡的眸光骤然聚焦,火燚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嘴角,薄唇翕合,“落公子,有何见教?”    “王!‘见教’岂敢?”落堂皇眉梢微动,那笔力千钧的一线“平川”立刻显山露水,危峰兀立,而出语却含蓄温和,静水流波,“‘一绾青丝’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晚生早已惺惺相惜。见贤思齐,不知可否有此殊荣,得绾青公子指点一二?”    这话似乎该对碧绾青说,而落堂皇却背向于他,双目精光一直盯在火燚身上。火燚面无表情,垂下眼,一杯酒缓缓捏起,只是轻摇,却不入口。    这是默许了!    一场唇枪舌战、生死对局即将拉开帷幕,而局中人——碧绾青,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地不疼不痒。罹天烬心头升起一丝不祥之兆,收起了漫不经心,一只手搭在了腰间佩剑上。    落堂皇于火燚心照不宣地再轻轻一礼,倏而转身,眉目锋利地眯做刀刃,嘴角单挑,狠辣相分外遭欠。    “人生至喜,一则久旱逢甘霖,二则他乡遇故知。当日一别,已是经年。绾青公子,可还记得我?”落堂皇并不急于图穷匕见,反倒套起了近乎。    碧绾青莞尔一笑,百花失色,二指挑发,捋至发梢:“人生何处不相逢,子墨兄,别来无恙。”    被点了表字,落堂皇似乎有些意外,夹杂几分激动,那被一线粗眉喧宾夺主的无神双眼骤然亮了起来。    势均力敌分伯仲,棋逢对手见真章!    落堂皇一腔热血陡然高涨。当年满腹经纶不得志,如今怀才不遇一朝狂。如此名扬天下之良机,岂能错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一礼,施施然说道:“绾青公子不愧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虽万人之上、贵不可言,却全无不逊之态,反倒平易近人,亲和温雅,礼贤下士。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晚生敬佩之至!”    这番舌灿莲花的恭维之词,用一句话来做注解最是恰如其分: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风生水起,推崇备至,实则处处陷阱,字字设套。何为“人中龙凤”?何为“贵不可言”?如此措辞岂不是直指碧绾青假扮寒门士子,图谋不轨?若碧绾青被捧得忘乎其形,一脚踩下去,可就要粉身碎骨了。    然而,碧绾青毕竟是碧绾青,此类口蜜腹剑、暗藏杀机的小小伎俩,如何能逃得出他的法眼?    “子墨兄,何其怪哉?”碧绾青蹙眉佯作不解道,“你我同为寒门士子,出无车,食无鱼,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何来天之骄子一说?当日于梦主处,子墨兄与在下俱是客居比邻,交浅言深,颇为投缘。今日,世兄何以如此夸大其词,莫不是要置绾青于哗众取宠、居心不良之境地?若在下果乃人中龙凤、贵不可言,又岂会求明君贤主若渴,不远千里投奔而来,一展平生之志?”说着碧绾青向上首王座轻轻颔首一礼。    那句“求明君贤主若渴”真真是说到了火燚心眼儿里。火燚虽依然不置可否,但心下大为受用,本已冷面寒霜的一张脸,此时缓以些许颜色。    不待落堂皇还击,碧绾青继续加码,再接再厉:“至于忧君忧民……呵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居庙堂之高,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处江湖之远,则一片丹心报天子。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以草莽之身,踏铁血之地,借闻达之名,成千秋霸业!”敛了敛声色,碧绾青一字一顿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放诸天下,舍、我、其、谁?”    这真是:    风吹海水千层浪,雨打沙滩万点坑!    碧绾青这番慷慨陈词进退得宜,张弛有度,既绕过了伏击陷阱,又巧妙地还以颜色。攻防余裕犹在,万箭早已齐发,振聋发聩直如响彻九霄之雷霆,一击直下,轰然激起万千热血。众多灼灼视线投向那袭月白长衫,已然带着钦佩之意。连罹天烬也突然有叫好的冲动,几乎要怀疑这连篇鬼话、信口开河,碧绾青是否当真!    落堂皇本想巧设机关,让碧绾青自投罗网,却不料适得其反,让对方占尽风头。    第一局初露峥嵘,落堂皇便显然落了下风。恨恨的目光与碧绾青优哉游哉的视线于空中短兵相接,立时火花四溅。落堂皇也不傻,当即便掂量出高下,虽万般不甘,但不得不承认,与碧绾青行口舌之争,绝讨不到半分便宜。然而,较量仍在继续——    既然说不过你,那就真刀真枪,真凭实据!看你如何讨巧!    便于众人热血冉冉之目视下,落堂皇突然大步疾走而来,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已一把捉住碧绾青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地硬扯起来,举在空中,大声喝问道:“既如此坦荡磊落,又何必戴着‘幻颜戒’?藏头露尾,避重就轻,还不是居心叵测?!”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射向碧绾青指上那枚闪着异光的银色戒指。    罹天烬心中不由得一紧,伸出去欲行阻止的手,踌躇在了空中。落堂皇一再提及的“幻颜戒”他虽未曾耳闻,但是否与“换颜术”有关?倘若碧绾青不是碧绾青,那他究竟是何人?他为何连自己都要骗?    思及碧绾青身上的种种谜团,罹天烬没来由烦躁起来,看碧绾青的眼神都变了味儿,好像碧绾青已经不再是碧绾青。那停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他骗了我?他竟然骗了我……    忽然若有所察,心念一转,罹天烬陡然怔住,心中烦躁倏地连升三级变成了恐慌。一双拳头蓦然攥紧。    自己为什么在害怕?为什么在愤怒?为什么在……心痛!?    一念及此,罹天烬兀自惊慌失措起来,非但没再次往前去阻止,反倒情不自禁退了一步,看着碧绾青的眸光也闪烁起来。慌乱中,突然发现碧绾青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他顿时觉得自己的丑态已然无所遁形,忙不迭避开碧绾青的视线,又退了一步。    碧绾青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罹天烬的不自然,心下也狐疑起来。不明真相,心中便更加关切,他竟在这紧要关头,对落堂皇的步步紧逼置若罔闻。一双清澈却幽深的眸光只一再询问似的投在罹天烬身上,却见罹天烬不但未能及时回应,反倒不知所措地连连退却。他不禁轻蹙眉心,温润了眸色,抚慰似的加倍关注着罹天烬。    当此之时,此情此景,于旁人看来,仿佛碧绾青已哑口无言,被落堂皇逼问至绝境。这无疑是不折不扣的雪上加霜。    落堂皇见状,大为得意,以为碧绾青终于行迹败露、无言以对,只等他雷霆一击便可束手就擒。    冷哼一声,狠狠摔下碧绾青的手臂,落堂皇一字浓眉两头挑,长袖一甩,转身拜下,朗声道:“启禀我王。晚生弃暗投明之前,被星旧强行滞留于寻梦族。从寻梦族长老处听说了上古神器‘幻颜戒’。此戒,乃无中生有、化虚为实之神器。即使身无幻力,只要戴上此戒也堪比‘换颜术’之奇效。“    “哦?还有此等神器……”火燚沉声喃喃着。    落堂皇见火燚已信了六七分,心中更是稳操胜券,便倾尽全力,施以致命一击,确保碧绾青再无还击之力:“是!此神器一直被寻梦族当做秘宝,世代藏匿于禁地。其用取之法,唯有每代寻梦族大长老与族王口耳相传。晚生猜测,若于禁地中取出此戒,必合族王与大长老二人之力同时献祭,才可成事。不知这碧绾青有何不可告人之真身,竟令星旧为他,不惜与大长老争执了数日,才迫使大长老应允了此事。取出此戒的第二天,碧绾青便以如今之面貌现身于星旧别苑,而他一介肉体凡胎竟戴着寻梦族世代守护之神器,其真实身份之惊天,可见一斑!”    回身雷厉一指,落堂皇目光如矢,直射碧绾青,啮齿道:“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假借‘一绾青丝’之名混入我营,究竟有何图谋!”    “苍啷啷——”剑气铮鸣。不待众人从惊异中回神,一道长虹已横贯而过,裹挟着风刀气刃,直袭碧绾青面门。眼见得副将一剑刺来,近在咫尺,碧绾青却依旧沉浸在若有所思中,连眉也没抬。    兔起鹘落时,“锵——”的一声,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原来罹天烬已在毫厘之间拔剑相抵。一瞬间,火燚一双鹰眼聚如芒刺,众多心脏顷刻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还有几个全身一震,腿上便打了哆嗦。    罹天烬似乎又还魂成了众人谈之色变的“战神”。手中一把赤炎剑化作血芒,反撩而起,如长蛇吐信绞上对方剑身。整个身子往后一仰,上云剑借势横扫成耀眼的一片红光。腰腹劲力蓄势待发,猛然一晃,借力打力,反手斩出!    “当啷啷——”副将执剑的手当即被震麻。剑脱手飞出了几丈远。    这位“战神”祖宗怎么说反就反了,竟然堂而皇之地护起了奸细。    众人“哗啦”散开,疾退数步。人人自危,慌忙摸剑。火燚早已单手顶起剑鞘,雪亮的剑刃已露出了寒光。而那位奸细依旧无知无觉似的一动未动。    就在众人都以为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之时,只见罹天烬足尖一点,后空翻腾身而起,夹带着剑气嗡鸣,赤炎剑长虹落日般劈向了碧绾青。这瞬息万变的状况,让所有人惊诧莫名,呆立当场。    剑身未至,剑气已到,碧绾青襟发翻飞,却始终静若处子。    “扑哧——”一声闷响,胆小者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已尘埃落定。    几缕青丝静悄悄飘落在地,赤炎剑不偏不倚擦着碧绾青的脸颊,深深插进了轮椅后背里。罹天烬单膝踏椅,一手执剑,一手抓在椅背上,整个身子居高临下,把碧绾青牢牢压在自己的桎梏里。    碧绾青却连眼也没眨一下。眸色深深浅浅,掩映在赤炎剑剑身寒光凛冽中。白皙的颊边一线血丝缓缓洇了出来。    所有人大气儿不敢出,都蒙在了原地。    少顷,碧绾青颤了颤羽睫,抬眸直视过来,眼神平静地仿佛一泓无波深潭。    罹天烬捏着椅背的手骤然攥紧。木质椅背发出吱嘎怪叫,几道裂纹从他手中蜿蜒开来。    与碧绾青深深对视着,罹天烬心下一片凄凉,再也无心理会自己的反应为何如此过激,他只想搞清楚一个问题。    “他说的……是真的吗?”仿佛是把肺腑掏空,从心尖上挤出来的,这几个字,罹天烬竟说得无比艰难。    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却缩成了一点,罹天烬看到碧绾青眼中愧色一闪而过,心中直如千刀万剐。    碧绾青却不置可否。又是一阵难捱的沉寂。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眼。而碧绾青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起了那只带着戒指的手,置于二人眼前,另一只手一寸,一寸,轻轻摘下了那枚戒指。    金属清脆的撞击声敲打着耳膜。戒指滚落于地,沿着高低不平的地面滚了两圈儿,才晃荡着逐渐停了下来。    可是二人谁也没有去找去看。    一双赤眸,一双黑眸,互为倒影,如此之近,却都看不清究竟把对方装得有多深。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罹天烬此时此刻纷乱如云,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大松口气,还是该更紧更狠地扼杀那颗狂跳的心。可是他已然看清了自己。无论怎样不耻,无论如何压抑,自己还是将眼前的人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心里。他再不能自欺欺人地佯装正人君子,也再不能用卡索作为挡箭牌无视覆水难收的心意。    “噌——”的一声,罹天烬拔剑还鞘,像吃了败仗一样失魂落魄地立在了一旁,闭了闭眼,目光毫无焦距。    大帐里静得出奇,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脉动的声音。火燚也没有轻举妄动,顶开的剑刃早已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然而他犀利的视线此时正如有实质地逼视着落堂皇。    第二局,以退为进,不战而屈人之兵。碧绾青未曾言语,便将落堂皇所有辞令尽皆化为乌有。    落堂皇横贯天庭的粗眉都快散成飞灰,一双无神的眼,此时难得一见的斗成了一簇火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并无半分变化的碧绾青,又将视线转移到地上的戒指。    “不,不!怎么可能,不可能!!”他摇着头,浑身颤抖起来,抬脚走向戒指,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下去。他趴在地上还不肯死心,孤注一掷地抓起戒指,来回翻看,嘴里絮絮叨叨得已经语无伦次,“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可能听错,不可能看错,一定是谁在捣鬼……一定……”    “誉满天下,必谤满天下,如之奈何?”碧绾青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君子如玉,温润有礼,叹息一声,阖眸不语。    “不——”落堂皇突然挣扎着跳了起来,手里举着那枚戒指,瞠目俱裂,嘶哑着吼道,“碧绾青!!一定是你做了手脚!这就是你的阴谋!!”倏而恍然大悟,他炸起粗眉,咬牙切齿道,“嫉贤妒能!不能容人!为了打压我,你早就给我设下了圈套,这些都是你将计就计的阴谋!!好歹毒!好卑鄙……”    在一片谩骂声中,碧绾青缓缓抬眸看了过来。一瞬间,落堂皇再也骂不下去,因为他从碧绾青寒星潋滟的眸色中看到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怜悯。    士可杀,不可辱!!顿时,仇恨没顶而来!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王,你不能听信他的一派胡言!此人早有预谋,有备而来,他绝不是善类!!”落堂皇双膝跪地,疾言厉色。    “子墨兄……”谁也未曾理会他,碧绾青却淡淡开口了,不仅未有半分得色,反而平添几分惆怅,“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究竟为何非要致我于死地?”    “哦……我懂了,同业相仇,‘君子固穷,小人穷斯烂矣’……”碧绾青轻轻摇着头,不知是可怜他,还是否定他,只是眼中怜悯之色逐渐冷峻起来,“既然你说那神器乃寻梦族秘宝,向来只有族王与大长老知晓,那么你一个外族士子,还是个客居借住的路人,又如何得知此等王族机密的?连取用之法你都知之甚详,如果不是梦主已成了痴呆傻,那么便是你,与那寻梦族有非同寻常之牵连了?在下愚钝,还请子墨兄解析。你是做了寻梦族的大长老,还是做了他们的族王?”    锋芒毕露,直锁咽喉。好厉害的杀手锏!这听似闲言漫语的寥寥数语,比那吹毛利刃还要锋利!好一似无形之剑,杀人不见血!    姓落的如何得知这等密事?自然走的是歪门邪道,不是偷鸡摸狗的做派,便是见不得人的苟且。这等丑恶行径,落堂皇岂敢堂皇视人?除了三缄其口,便只能任人宰割,再无回寰余地。碧绾青早已料到此等心术不正之小人,必不敢明说来由,拿住他的要害,直如探囊取物。    果然,落堂皇无言以对,瘫软在地,就像被捏住七寸的毒蛇一般,图有狰狞獠牙,却全无招架之力。    所有视线此时已全然聚焦在了落堂皇身上。这些目光可没有丝毫善意,而落堂皇惊恐万状,大汗淋漓,承受着万箭穿心的鞭笞,全身抖做筛糠。哪里还有方才的落落大方、堂而皇之?    落堂皇已然成了炸不起毛的落汤鸡。    第三局,蛇打七寸,一击毙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落堂皇犹不死心,垂死挣扎,狼狈地爬到火燚脚下,声泪俱下,磕头如抢地,“王!碧绾青这是地地道道的污蔑诽谤!我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怎么可能与寻梦族有丝毫牵扯!王,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碧绾青再不言语,苍白的脸色显出不屑一辩的寡淡。    火燚眯眼审视着匍匐于脚下的人,一伸手,那枚银色戒指从落堂皇手中飞入他掌心。把玩着这枚毫无纹饰的戒指,火燚嘿嘿一笑,狭长的眸色却冷若冰霜,沉声吩咐道:“来人,将落堂皇压入死牢,听候军法严判!”    “是!”殿前武士齐刷刷应声而来,踏着沉重的铁靴不由分说地架起瘫软成泥的落堂皇,三下五除二便堵了嘴,困了身,如拖死狗一般拖将了出去。    落堂皇甫一被拖走,火燚倏而就变了一副脸面——满目的笑语嫣然。可惜他生来长相困难,不笑还有几分威吓,这一笑反倒不伦不类、滑稽可笑起来:“绾青公子受惊了。今日若不是公子以身做饵,怎么能揪出这等勾结外敌的害群之马!公子劳苦功高,未曾出师,先立大功,果然不负众望,乃天下士子幕卿之楷模也!”众将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    碧绾青脸色更加苍白,似乎很不舒服,只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遥遥与火燚颔首一礼,冷淡却不失礼节地说道:“火王过誉了。”    见碧绾青似乎无心攀谈,又怕他记恨自己聚众逼问,火燚连忙从善如流,温言抚慰道:“公子身子虚弱,还是早些休息吧。公子的书童已在帐中等候多时,如有需要可随时遣他来寻我。吾儿,还是由你代我亲自送绾青公子回去吧!”    “是!”罹天烬顺从地欠身施礼,木然地推着碧绾青出了帐子。    罹天烬此时煎熬尤甚。自己于碧绾青此人此事上一败涂地,他很有挫败感。留住碧绾青,如何向卡索交代?放弃碧绾青,如何向自己交代?他绝不会负了卡索,也难以割舍碧绾青。难不成脚踏两只船?如此禽兽不如,叫他如何自处!    简直一步错,步步错,千错万错,只有自己最错!罹天烬再一次恨不得痛殴自己。    而碧绾青一直挂心罹天烬那不自然的举动,可是此时却不敢询问招惹罹天烬。因为他全身都如坠冰窟,每一道经脉,每一条血管都好像翻滚着冰碴子。针扎锥刺的剧痛几乎让他连呼吸都变成了负累。但是,他不能让罹天烬发现任何端倪。要瞒住自己的异变,只能尽快让罹天烬离开。    一路上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作声。碧绾青隐忍着身体的痛苦,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冷汗已经悄然布满了额头。罹天烬隐忍着灵魂的煎熬,也焖在了心里糊成了一锅粥,只想赶紧抽身,再做盘算。    终于挨到了营帐。二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甫一进帐,碧玺就扑了过来,抱着碧绾青嚎啕大哭。这孩子显然吓坏了,碧绾青被火族审问的时候,还不知他被怎样刑讯折腾过。可是,碧玺这一抱,显然是雪上加霜。    碧绾青疼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弯下了身子。双手紧绷绷扣住了轮椅扶手。    罹天烬终于察觉到碧绾青的异样,俯下身子,盯着碧绾青,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碧绾青轻喘了一下,缓缓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子,回以如常一笑,探身附耳道:“经水不利,少腹满痛……”(指“痛经”)    “什……”罹天烬一怔一时没明白,再一细琢磨,登时涨红了脸。他一纯情少年郎,又是个情种,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避讳都来不及,岂会有意谈论这些闺阁难言私隐?又一回神,这才反应过来,碧绾青居然在戏谑他!    得,今儿算是看明白了,这货,不仅是大忽悠,还是个没脸没皮的二五眼半吊子!真是白白为他把一颗玲珑剔透心操得悉碎!    思虑及此,碧绾青素日高贵冷艳的形象一落千丈。罹天烬再也不作他想,一翻白眼儿,转身掀起帐帘便出了帐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罹天烬刚一离开,碧绾青便再也扛不住了。勉强扯出的微笑瞬间垮了下来,气息陡然凌乱,然而心头却轻松了不少——至少瞒住了烬。人在紧张的时候也许能承受百倍的痛楚,然而一旦放松下来却连擦破油皮都能大呼小叫,何况眼下碧绾青正置身水深火热中。    碧玺一脸懵逼,抬头看看还在翻动,未得平静的帐帘,又看看碧绾青,突然惊叫起来:“公子!你……你的头发!”    只见碧绾青满头青丝竟然从发梢处开始变白。    一把捂住碧玺的嘴,碧绾青浑身痉挛,汗流浃背,颤声喘息道:“不要声张,守……守住帐子,不准任何人……进来,就说……我……正在……正在闭关……你……你也不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