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莫须有……
墨寒山把玉翰请进屋内。
玉翰脸色当下好看多了。倒不是因为墨寒山把他当作雁翎宗的上客。而是觉得,他还有和墨寒山再一步走近的可能性。
只要能答话,玉翰就感到自己已经满脸生金。
玉翰知道:生命是很神奇的感觉体。道理永远是变相的物质。自己把话说的再丰满,都抵不过墨寒山从心底赐他一个感觉。
像墨寒山那种高境界心法自如在控的人。物质反而不是突破交往关系的好手段。
只要精敏地抓中一个“过渡”,他就可以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开发”他……
玉翰心里其实有点受宠若惊,但他哪里敢丝毫流露一丝绯色表情。相反,他的架势端的比一碗水还平。
这些微妙的心理平衡,也是不亚于武力对抗的过程。
“贤弟今天到凤翎山来,真心有点话要说说。这么多年,苍仙宗遇点儿七长八短的事,凤翎尊人前马后地跑,帮苍仙尊化危解难……”玉翰说到这里,显出几分怨气,然后紧蹙眉头,微微摇头,道:“可是,苍仙尊老显得模样托大,似乎凤翎尊帮他一把,那是必然的。”
墨寒山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帮“贤弟”沏杯茶。
玉翰顿时脸面绯红,显露几许醉意……
“别人不说,贤弟也知道,苍仙尊来凤翎山,都是兄台大字红函请的。可明明白白摆着七尊平礼。并非贤弟想多了,只是预感,有朝一日,苍仙宗会把六尊变作他的坐骑……”
墨寒山若有所思,缓缓用瓷盖划掉茶水上浮游的沫渣……
“贤弟提个醒而已。当然,兄台另有高见。”玉翰把自己在心里早就布置好的三句话说完,一口饮干茶水,海气地道:“贤弟真是看不下眼,才去苍宗门撒口气……”
玉翰看墨寒山平静严整。容相姿态,依然持节稳沉、形质可方。心态一倾,气息潋滟……
他本以为,只消墨寒山有请。他就有信心让墨寒山坐稳后,粘到话“网”上。
毕竟,说话就两人。
一说一听,信息就固定在两点间来与往的两个线条上。
只是其中的一根线条是蜘蛛丝做的引线,后面有一个八卦乾坤圈。
显然,刚才线条只有一根……玉翰只是看到墨点,楞是黏不住。
墨寒山冷的仿佛一片霜花。他的每一个动作毫无旁纤。
端茶具、微沏、小呷……目似瞑,意精闳……好像一个天然境界精敏的灵豹。天生灵野,一脱杂心。
墨寒山没有说一句话,细微动作,透射的锐气,就让玉翰瞬间把口封严了。
其实,玉翰仅仅看到其一。
墨寒山把他礼请屋内,纯粹是礼习本然。从那一刻起,墨寒山就已经进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
他以礼格作为承载心灵苦行的法器,以火性痛苦地忍受玉翰的水性。
他不是以平等心法、忍苦自控的瑜伽尊。
心灵空间无形经受的所有忤逆,他以形格的坚韧支撑去完成。
玉翰说的每一句话,含满嫉气。因为早有铁定的谋划,有板有眼,吐字刚硬,述理婉转,简直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刀子刻镂的咒语。
墨寒山是雅礼者。
礼,在天地间,就是一个无比坚固的形状。尘世上琐碎细微的俗杂事,才是一把把无拘无束、锋利穿刺的刀子。
在这一点上,礼带有自控,与瑜伽本意相通。
但瑜伽以来自感觉世界的悟性为心之门。而礼以形状与法格来确定行动的道德标准,探寻与心性契合的地方。
以块然大化,形状不变的坚硬方法作为利器,是可笑的。
但,这种利器持在墨寒山手里,却是极端冷厉而可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