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九章听风
心灵呼求中悲颤如弦的声音,悠然之间,在沙暴造化极度肆虐的咆哮中反而变得清晰起来了。
生命在绝境中,能够听清自己的声音,温柔地换回原始的、最后的残念。
由灵肉、知觉、意识、精神……在乾坤里巍然存活的生命轮廓,渐次缩颓进一个原质有形的躯壳……
此刻,生命唯一清晰地留下的感觉,只能够是听见一个可怜渺小至极的自己。
忽而,身子随涡流沙缓缓旋转,肢节形变的声息,精小细微,突然间却放大成隆隆的轰鸣一般。
虽然,一双眼睛看不见自己身体幽然的黑洞与形变,但可以从声音感受到那种神秘变化。
曾经与西摩地毗卢薮较劲,他就潜意识触碰了声音的“形状”。
恍然之间,仿佛断然切换了一个知觉的幻感,他“听”见了空间庞大声音的痕迹。
那些漫自张开,以黏性质感搓摩金沙流离、随意驱谴的缠力状,仿佛一只大手展示着握控的技巧。
风沙漫侵口齿、喉鼻缓缓接近塞阻。
冰刀壮汉感到窒息的呼吸紧蹙。惊醒般的挣扎中,本能抻直的胳膊与手形,有那么一瞬间随涡流“大手”粘结的握持。
原来,风形婉变,一旦用“感觉”看出形状,自己就可以黏力一同波动。而且,风攒簇沙砾形成斡旋的一道道流沙线棱,就是坚韧无比、极速飞腾的绳索。
“冰刀……”
冰刀壮汉听见微弱得接近遥远的声音。才意识到危险端仍然牵连着的冷锥彪马汉。
他又感受到一个人接近绝望枯涸中的合力。
冷锥彪马汉并没有被吞簌。顿时,冰刀壮汉孤单的一簇力一瞬间又变成了两道强势的嵌结的合力。
一道风沙虽然稍纵即变,其实也是有性格的。从音声听出“形状”,就感受到了那种神秘暴躁的性情。
冰刀壮汉感到:自己随空间里沙痕涡流弯变的手,缠住的是动态中一道浮游的力量。
风是活的,沙砾才是死的。以手拧力,掌控的应该是有性情的风,而不是被动态的沙。
冰刀壮汉知道:自己唯有化成风的一部分,才不会是被风驱遣中的俘虏。
冰刀壮汉仿佛久困百千道绳索嵌套中的烈马,一吒迸沙。放射状怒绽的姿态,猛地打开被死亡感紧箍的折叠。
他没有再强行对峙风暴。反而变作随风向浑然同步的旋转体。强力扩散的法相手脚,让冰刀壮汉感到:那个渐次枯竭的生命态,从僵硬的躯格又渐次丰隆。
熟化风声。眼睛看见的形状和知觉“听”到的形状,丰富着冰刀壮汉对于风之境形成的立体判断。
法相突然绽开的他,似乎已在思觉控制的运动状态中了。
是的,拥有法相之手段者。思与感也是法力的质体。思觉与手脚一经同动谐生,就能瞬化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