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关山见到师父信函众所说的那个女人,宣国镇南王陈瑜的夫人,长公主宣玉,说其半年前随同镇南王出征北上,原本神采奕奕征战沙场,回来后人却忽然精神失常,整日疯疯癫癫地喊:“我死在了战场,夫君,我早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镇南王对此熟视无睹,甚至怒不可遏地说她不要再信口雌.黄.,镇南王不信她,她的弟弟宣王总是信的,那日宣王来到府邸探望长姐,宣玉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糟糕,镇南王惜妻,招了不少名医也无法根治病症。
宣王问她:“为何会觉得自己已经身死。”
当时宣玉正躺在院外的床榻上沐阳,当时暖阳高照,宣玉惨白的脸非常显眼,即使身着锦服,面带红妆,旁人也能看出她此时虚弱无比,宣玉睁眼笑着回答:“我记得当时汉北有那样大的雪,我躺在雪地里,周围全是勇谋国将,他们和我一样,中了敌军的埋伏,百万支箭矢带着火光从山头落下来,把我们射成了刺猬,我宁可那是噩梦,但它不是噩梦啊,它是真的,陛下,你信我,你长姐,镇南将军的夫人早已死在了汉北。”
宣王未答,倒是想起居于噜九山的那位隐士高人栾洵,听闻栾洵先生最擅长解决这等奇闻异事,许他能帮助宣玉的烦恼,他将此事说给宣玉听的时候,不知是何原因,宣玉拒绝了。
后来她似乎想通,要不然栾洵弟子关山不会出现在镇南府。
抵达宣国前,燕慈作为关山驻守,重新化了张新的模样,关山见到那张脸时也是大为惊叹且情绪微妙道:“没想到你……会化成女儿妆。”
不过男扮女装,确实是上上之策。
燕慈摊手道:“我本来不想整成这样的。”
关山道:“谁改了你想法。”
燕慈坦然回答:“江聿说如今天下盛行男风,不管多丑的男人都会被诸侯世家看上且绑回王府度日,我不想惹祸端,想想打扮成小姑娘得了。”
关山难得地嘴角抽抽,心想江聿那小子一般不会主动提点燕慈,估计又是张驰那厮从中作梗,故意让江聿诓他的,不过也好,这副模样给大壮瞧了都没起色心:“九成没男人盯着你看。”
燕慈问他:“剩下的一成呢。”
关山道:“智障吧。”
燕慈哈哈笑两声。
面见宣玉后,燕慈跟在关山后头旁听,这才清楚关山被栾洵先生收入师门后所做的委托,内容差不多都是这天下的灵异怪事。
燕慈倒没亲眼见过鬼怪之事,也许是世人将栾洵先生的经历夸大其词了些,又因着他并没有创造出栾洵这个人设,如今算是个新人物加进了支线里,导致他对那位栾洵起了好奇心。
彼时东风吹起他墨发,燕慈缓缓回神,暖阳高照,他抬眼,见到关山正在为宣玉诊脉,诊脉完毕,已经是半柱香的时间。
他差点昏睡过去的时候,关山淡淡的一席话将他惊得全醒:“夫人将衣服脱了给我瞧瞧。”
宣玉顿在那里,好半会儿没回神,站在她旁边的婢女恼羞成怒道:“大胆刁民,长公主在此,竟然敢如此放肆!”
关山本就是那样不会害臊的家伙,要求女人脱衣服自然容易启齿,他道:“不过是瞧个身子,如今性命当头,扭扭捏捏有什么用。”
婢女脸颊大红,咬着牙瞪他:“你!我们不做这单生意了!来人,将此等龌龊小人押到官府那里候审!”
燕慈上前阻止,温声道:“这位小姐姐,有话好好说,我们关山先生确实言过了些,不过他也是担心你们镇南夫人,都请稍安勿躁。”
旁边关山道:“你真会奉承。”
燕慈正贴着笑脸:“……”
婢女见眼前这个“丑姑娘”放了好话,忍住满脸愤怒:“夫人,我看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关山冷淡道:“燕慈,我们走吧。”
宣玉咳一声,玉手缓缓扬起:“且慢。”思绪逐渐清晰,她缓慢抬眼瞧着关山,道,“既然关山先生想看,我自然是肯的。”
婢女心急道:“夫人。”
宣玉道:“阿云退下吧,别让任何人进来。”
那位唤阿云的婢女眼睛红了红,诺诺道:“奴婢这就告退。”
关山与宣玉进入卧房后,只燕慈在外头守着,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也根本不需要阻止,心想关山看光长公主身子的消息,铁定会不溜神地传到镇南王耳朵里,到时候镇南王不得把他们活剥了。
燕慈头疼的就是这件事。
不过多久,关山便传他进来,那时身检已经结束,宣玉夫人坐在茶案面前,手轻轻支着脑袋,似有些睡意:“关山先生,我背部的满目箭痕,确实是那日汉北关遭遇埋伏导致的致命伤,你这下该信了吧,所以你说,我现在究竟是人还是鬼。”
关山不语,燃上安神香,道:“我助你入睡,回忆往事,许能记起当时你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在旁燕慈面露惊奇道:“你这么厉害?”
安神香燃半,宣玉已然趴在案头熟睡过去,此时关山眼眸正隐隐亮着银光,五指搭在宣玉手腕上,似乎要潜入进她的梦境里,在旁燕慈忽然出声:“能不能带上我?”燕慈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毕竟关山前生是巫女陈姬的孩子,本身就怀有观星等异术。
关山叹息声:“抓住我。”
燕慈点点头,屁股挪到他旁边去,伸臂抱住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