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许氏如今算是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忧愁。
她从来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踏入皇室。
历朝历代,在那块巴掌大的天空里面葬送了多少香魂不计其数。
且顾凝玉的性子又不如旁人温顺,即便是如今比起从前的时候要小心翼翼许多。
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是许氏再殚精竭虑也无法时时刻刻维护顾凝玉。
她已经不是花季少女,对情爱的憧憬早已经不如从前。
一辈子风风雨雨,若是能做到相敬如宾已然不错。
可若是……
叹息。
不出几日,果然相府又接到了大公主司徒慧的请帖。
许氏手里攥着请帖,让夏云去请了顾凝玉特地前往蘅芷院一趟。
等她到了,瞧见许氏斜倚在凳子上,面容憔悴的样子。
骤然心疼些许,上前行礼道:“不知道母亲前往所谓何事?”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上的请帖送到了夏云手上,递到顾凝玉手上时,顾凝玉才轰然清醒。
那请贴上清楚的写着,大公主司徒慧孕中庆生十分体面。故而邀请相府嫡女前往生日宴上以示庆贺,且旁的不说,大公主司徒慧的驸马便是从前御史大夫的亲哥哥,甄梦的亲叔叔。
早些时候那个甄梦十分不喜欢自己,若是当日真的受邀前往,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想要拒绝,可这事儿是早些时候在宫里面时几个人便商定好的。
更让人不安的是,相府只请了顾凝玉自己。
即便是顾凝玉想要带谁前往也是不能了。
收了请帖,顾凝玉宽慰许氏:“母亲切莫心焦,此事女儿会处理妥当的。”
“你如何处理妥当?”许氏拧着眉头唉声不已:“大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那驸马爷是什么样的人你又知道吗?昔日甄梦如何在御史府针对你和歌儿,你全然忘了吗?”
许氏深感凶险,若是当真让顾凝玉单枪匹马入宫,倘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瞧着许氏整个人愁的不成样子,顾凝玉忙上前说:“这世道什么时候竟然如此凶险了?女儿倒是不信了,若我恪守规矩凡事小心,他们还能无中生有?”
“宫中历年来无中生有的事情还少吗?”许氏更加悲悯着:“你如今年幼,他们若是想做什么都是手起刀落的功夫而已!”
“好了好了!”她真的不想在听许氏如此,与其惴惴不安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往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母亲又何苦这样苦恼?倒不如让女儿走一遭,到时候是福是祸自然清楚。”
虽然如此,也只好作罢。
等夜里回了房间,外面一阵阴风拂面而来,吹散了桌子上的纸笔。
花月和明月去打后院抓流萤回来放在屋子里观赏,顾凝玉顺便嘱咐她们务必要多多的。
等四下无人时,她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望着窗外那颗已经抽了嫩芽的大树,脑子里想的出神。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没有遇见康槐,便有人开始动起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年和康槐相遇就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
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仍然没有见到他。
还是说,之前的事情都一一被顾凝玉改变,反而和康槐相遇的时间也推迟了?
香囊和那些从前和康槐有关系的人都在,那康槐究竟去哪里了?
想着想着,顾凝玉只觉得脑仁疼的厉害。
这些日子每天被逼着看医术背药名,顾凝玉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
再加上今天晚上想了那么多事情,顾凝玉只觉得疲倦的厉害。
趴在桌子上,任由春日里的微风吹落到自己身上,其中夹杂着一丝丝老树绿植的特殊味道。
夜里,阿修再次跳到了顾凝玉窗前的树枝上,看着她伏在案上正准备叫她。
忽然愣住,看四下无人轻轻跳入房中。
趴在她面前仔细看去,才确信眼前的顾凝玉不知道为何已经睡着了。
旁边满是医术,阿修无奈着轻声道:“真是个傻丫头,看医术而已,干嘛这么不要命。”
从前只是远远的看她,也正是因为顾凝玉身上的一股坚韧和聪慧吸引阿修总是前往。
只是不知道,安静下来的顾凝玉更是有一股让人爱不释手的冲动。
趴在与她平行的桌面上,阿修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顾凝玉。
纤长的睫毛,白皙软嫩的皮肤。
朱唇轻启,眉头微蹙,似乎是在睡梦中也总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