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零点,开往直竹町团地的巴士正缓缓驶出车站。
按照班次表,这是最后一班巴士了。
天气阴冷,空中洒着绵密细碎的雪花。路边铲开的雪有一尺多高,路面泥泞湿滑。
这样恶的天气,能赶上最后一班巴士是很幸运的。赶不上的人,只有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家去。
眼看要赶不上了,苏暮加快脚步,奋力朝巴士挥手:“等一下!不好意思,等一下!”
然而巴士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依然慢慢右转,准备离开车站。
“等一下!”
苏暮有点着急,陡然提高声音。
!巴士站的灯箱瞬间爆裂,碎玻璃满地都是。
眼看灯箱就在自己眼前爆炸,苏暮惊了一下,迟疑地停下脚步。
又发生这种事了。只要情绪一激动,周围就有东西无缘无故爆破。
几个月前,他在阿拉斯加育空地区挖黄金。偶然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是一次疯狂的冒险,他和几个人一起,去地底挖狗头金。
去的地方是一处河谷深处的山洞,道路崎岖狭窄。他们一直走到水源尽头,爬上山,从一处小洞钻进去。刚开始非常狭窄,只能勉强挤过一个人。几十步之后,前方豁然开朗,竟然出现了石砌台阶和一些意义不明的神秘雕像。
“我们发财了!”同行的一个白皮激动得不行,“这一定是座维京古墓!那些海盗,他们最喜欢把抢来的黄金藏在墓里!”
深入地底数百米之后,没发现黄金,倒是撞见了一个巨大生物的遗骸。
那骸骨看起来有点像公牛,但比公牛大得多。它应该是一尊雕塑,但又像是被凝固在熔岩中的活物,那黑暗的欲望和恶意的原始力量,勾勒出难以想象的暴力肌肉线条。它有七副犄角,身躯庞大,血肉坚实,犄角如钢铁般闪耀寒光。
当时他们都吓到了,又有点好奇。
有人作死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然后整个人就燃烧起来。
邪恶的黑色火焰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里喷出,把他烧成了一具站立的漆黑雕像。
当时苏暮害怕极了,拼命地逃拼命地逃。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怎么样。总之他刚刚逃出洞口没多久,那山洞就轰然塌陷,整座山几乎都陷入地底。
后来苏暮就经常做噩梦。梦里见到焚成灰烬的城市、枯死的龙,以及漆黑的太阳。
有段时间,他以为那东西是太阳,但噩梦次数多了,他渐渐意识到,那个飘浮在天空的光球可能跟太阳没关系。它浑身都是丑陋的黑色斑点,表面带着一圈黯淡的橙色,周围缠绕着巨大的旋转火柱,好似无数触手。
这个梦代表什么意思,他不知道。
从那时起,怪异就缠上了他,时不时跳出来折腾一下。
身体健康,能吃能睡,但就是不能激动。情绪一激动,周围必定有什么东西爆掉。
幸好到目前为止,爆掉的都是玻璃一类的东西,从未伤过人。
他离开阿拉斯加,从北海道一路往南走。想要摆脱噩梦,噩梦却始终不曾远离。
今天,又发生了。
灯箱突然爆炸,惊到不少周围的人。特别是几个边走边滑手机的低头族,很夸张地尖叫着。
然而骚动并没持续很久。更多人瞥了一眼就漠然走开了。
爆灯箱而已,找巴士公司的人来维修就好,又没伤到人,甚至都不值得上新闻。
正好这时巴士也停了下来。车门噗哧一声打开,可能司机终于注意到有人想搭车了吧。
苏暮看看灯箱,再看看巴士,觉得还是搭车重要,就上了车。
巴士继续转弯,进入车道,拐过十字路口向北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