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见识过学校活动中心的设备之简陋,总台没有混响,倒是有非常多杂音。选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又据说即使是初赛复赛也会有雨润的人来看,江淮实在是不敢贸然用自己处理好的伴奏。一个是不知道自己的改编在如此简陋的音效设备下能展露几分,再者是伴奏和人声的配合其实很依赖设备,设备太差很容易被伴奏反客为主,华丽的伴奏会显得人声更为单薄。 百思之下,江淮决定自己带吉他去自弹自唱。 这样选择是有原因的。第一个是吉他虽然作为单纯的伴奏乐器不够恢弘,但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喧宾夺主。再者,自弹自唱本身就是一种很具噱头的表演形式。 只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样的乐器伴奏,选歌上就比较受到局限。比赛里常出现的夺冠金曲就不能被列入考虑范围。这些歌毕竟大多是一些苦情大歌,选手们一个个脸上都抽成一团,演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必不可少的还要有掀翻屋顶的高音。趋近单一化的选歌其实很容易引起审美疲劳,所以江淮也没打算选这些歌。 一把木吉他,加上一首清新的小众歌曲,气质上来说完全成立。况且江淮一直相信,唱歌和说故事其实是一样的,有时候到不了情境之中,只不过是单纯技巧的卖弄。技巧堆砌出来的作品乍看之下非常惊人,实际上空洞无物无法引起共鸣。 以江淮现在的经历,她反倒觉得小清新的歌曲唱起来最怡然自得,歌里的感觉最容易唱出来。大歌倒也不是唱不来,但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揣摩和感受歌里的意境。因为这种体会来之不易,是凌驾于自身现有的经历情感之上的,所以常常是一招鲜,吃遍天,领悟出一首大歌来,就得唱个好几百次。 比如说《imagine》这首歌,江淮看了非常多关于战争的纪录片,感受战火纷飞里的血泪,感受一个炮弹炸开,破碎的不止是建筑,更是人间。悲悯的感情油然而生,每每唱到这首歌,纪录片里的画面就会在脑海里浮现,情感自然而然就达到了。 这可以说是目前阶段江淮自我感觉理解最深的一首大歌,杀手锏自然要留到决赛再用。初赛复赛唱些轻松愉快的歌就好了。 江淮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许清毅,许清毅也觉得江淮的考虑非常得当,很是支持。 他唯一皱眉的是:“吉他有点分量,你背着跑来跑去不会累吗?” 江淮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自己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好吗?是不是几天没见,许清毅感冒加重,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江淮伸手去摸许清毅的额头,探探他的体温。并没有发烧,怎么脑筋突然抽了? 许清毅温柔地拿下江淮得手,动作轻柔但快速:“好没好全呢,别靠太近。” 江淮撇嘴:“我看你不是没好全,是加重了。发高烧开始说胡话了吧?一把吉他而已,怎么会搬不动?怎么,你以为我是养在闺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吗?我可和那些家境优渥,从小大小姐惯了的人不一样,连瓶盖都拧不开。” 看着江淮夸张地学着一些富家娇娇女的样子,许清毅脸色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地笑。这表情有些矛盾,即想笑,又透露出一点点难以捉摸地尴尬。不过江淮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加上许清毅因为感冒戴着口罩,她并没有注意到许清毅这一秒钟不自然的神情。 “我帮你背过去比赛吧。”许清毅提出要求。 江淮再撇嘴:“你不是最近连和我见面都是能避则避吗?怎么突然嫌弃殷勤来?听到学校里有我们分手的传言,知道害怕了?” 许清毅在口罩下扑哧一笑,江淮这个小女子,批判别人撒娇的时候绘声绘色,自己傲娇起来不也眉飞色舞吗? 他把头偏开,抱住江淮:“怕。” 江淮窝在许清毅怀里,小声地哼起歌:“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许清毅觉得,傲娇起来的江淮实在是太可爱了。只是靠一小会儿,不会传染的吧?许清毅忍不住把下巴抵在江淮肩膀上,像小动物一样磨蹭起来。 江淮被他逗弄得发痒,咯咯咯地笑起来。 许清毅松开江淮,他贪念的怀抱已经太久了,再抱下去,他怕自己会不想松手,万一真的把感冒传染给江淮就完蛋了。他伸出食指,在江淮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弹:“找不到更好的了。所以,鞍前马后,在所不辞,请给我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江淮装作思考的样子,扳着手指数到:“比赛七点开始,六点开始彩排,我不想排队,最好六点就能到。这样的话,五点四十,你到我宿舍楼下拿吉他,不准迟到。” 许清毅点头:“那是自然。” 大学生间最流行的代步工具莫过于两轮坐骑。孤家寡人骑自行车,拖家带口的骑小电驴。许清毅当天下午五点半就到了江淮宿舍楼下。骑车风大,他又感冒,除了口罩之外,又再加了一顶帽子。 约的是五点四十,但五点半到是有讲究的。踩点到或者迟到当然是十恶不赦,但到得太早,无形中会给等的人带去压力。所以五点半是最佳的时机。 江淮也不是一个拖拉的人,五点四十准时下楼。即使许清毅的鸭舌帽和大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江淮也依旧一眼认出他。 许清毅接过吉他,半跨在肩上,完全背在背上会硌到坐在后座的江淮。江淮见他这样背着,估摸着骑车有些难受,主动请缨当司机。 许清毅欣然接受:“那我吃一天软饭。” 江淮骑车扬长而去,却不知道,校园论坛的帖子上有一个帖子的流传速度比她的车速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