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西山山高林密,只有一人宽的羊肠小道可以通行。
陆珍把镰刀放在背篓,手脚并用往上爬。早上露水浓重,不一会就打湿了裤脚。只走了一小段,她就呼吸急促,手脚发软,这具身体可真够弱的。
陆珍找了一个相对平缓的路口,把背篓放下,手撑着一棵大树,白着脸大口喘气。
她现在总算能明白,原文里描写的累死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陆珍身体虚弱到不堪的地步,农村里体力劳动又重,累死完全有可能。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杂粮饼,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直叫换了。
在县革委会,知青一下火车就被普及,这里一般只吃两顿:早饭是早晨八、九点钟,晚饭是下午四、五点钟。
这对于习惯了一日三餐的陆珍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你怎么了?是饿了吧。这个给你!”
陆珍前面伸过来一只手,掌心里是一个圆溜溜的鸡蛋。
大胡子追来了!
丁尧仓惶逃开之后,才惊觉自己忘光了守在竹林的目的。他握紧口袋里的鸡蛋,踌躇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追了上来。
陆珍看着那只手,心痛难忍,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这是一只形状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可上面却覆盖着厚厚的老茧,还分布着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痕。
陆珍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个23岁的年轻人,有着一身让她面红耳赤的腱子肉。
这又完全不像个23岁的年轻人,蓄着潦草的络腮胡,有着粗砾不堪的双手。
“疼吗?”她心疼极了,伸出手轻轻抚摸他手上每一个伤口。
她为什么哭了?是不喜欢鸡蛋?还是……不喜欢,我?
轻柔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明明是微凉的手,怎么会像一簇火?丁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无助的蜷缩了几下脚趾头。草鞋粗糙的质感传来,让他如梦初醒。
他的破草鞋,她穿黑布鞋!
云泥之别!
他心中大恸,蓦的攥紧拳头,退后几步,声音粗嘎又恶劣,“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
陆珍惊的眼泪要掉不掉,样子颇有些滑稽。这是怎么了?大佬的心思真难懂,白瞎了她的心疼。
她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恶语相向,“丁尧同志,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叮……杠精值+20】
系统都有些犹豫。
我说什么了?又给我加杠精值。我都没有开始杠啊。
陆珍瞪着丁尧不明所以。
对面的姑娘眼神清亮,丁尧觉得她眼中的自己分外龌龊。他怎么就不是个男人了?他就是…他太是个男人了!
“给你!”
他凶神恶煞般把鸡蛋塞到她手里,拎起背篓朝一条岔路走去。
陆珍背着沉甸甸的竹篓,丁尧拎在手里跟玩似的,毫不费力。她托着鸡蛋呆在原地,大佬这是几个意思?
“还不跟上?”丁尧走了几步站定,也不回头。
陆珍犟脾气上头,双手叉腰,“不!丁尧同志你态度恶劣,必须向我道歉!”
叉腰这个动作,陆珍学的入木三分。
丁尧被噎住了,他态度真的恶劣?他不好意思的嘟囔,“对不起。”
“对不起?你态度这么差,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陆珍更来劲了。
【叮,杠精值+20】
丁尧体会到了当初丁建国的痛苦,他转过头,眼神无辜,“那你说该怎么办,我照做,行吗?
陆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丁尧,摆出了经典的茶壶姿势,“我说怎样就怎样?你个同志还有没有一点原则?”
【叮,杠精值+20】
【系统商场开启中,请稍候…】
陆珍喜出望外,不愧是金手指大佬!她心情一秒恢复愉悦,背起双手朝岔路走去。路过丁尧时,她和颜悦色的甩了甩头,示意他跟上。
丁尧木着脸转回头。闲暇时村里人聊天,他听过一耳朵,说家里婆娘脾气都是一阵好一阵坏,男人只能忍着,憋着。
就是这种有气没地撒的感觉吗?丁尧居然生出些许隐秘的小甜蜜。
丁尧在崎岖的山路上七拐八拐,把陆珍带到了一处山坳。山坳西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淙淙。周围树木森森,绿草萋萋,还有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
“哇,真漂亮!
简直就是桃源深处的小桃源。
陆珍欣喜若狂,她超过丁尧,蹦蹦跳跳跑向花丛。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见到这样静谧美丽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