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撤下之后，章摇走到院子里，坐在晋阳侯的对面，“这寺中茶虽轻淡，可因着泡茶的是山泉水，故而味道还算独特，爹爹以为如何？”

总觉得满肚子都是茶水的晋阳侯脸色一僵，自己竟是不知不觉喝了数盏茶，微微一吸气，都觉得不适。

“挺好，挺好。”晋阳侯想着自己来时给柳儿许下的诺，心中琢磨许久便开了口，“摇儿长大了，昨儿个还说自己有了心仪的人，爹爹想着你若是婚嫁，必然是需要主母授礼的，爹爹觉得侯府还是应该尽早有主母，你觉得呢？”

“爹爹真是有远见得很，娘妻今儿个才算是头七，您就迫不及待的与女儿商议新立主母之事。”章摇那猫儿眼里带着微微的控诉，直看得晋阳侯避开了眼去，随后才低低一叹，“爹爹既然问道女儿，那么女儿也有话说。”

这人还真是急切，妻子身故入土不过数日，就想着另立新欢为正室，前几日明明答应暂且不提，却又出尔反尔，想也知道背后是谁再搞鬼。

她这么着急，自己不火上浇油都对不住她一番苦心呢，坏心眼的章摇心中有了计谋，她总不会让柳姨娘的心思轻易得逞！

“新夫人之事，女儿不会着急，而爹爹不能着急，”她将石桌上的空茶盏拿出来两个，一个向左手边挪动，“其一，这京城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侯府这么着急立新夫人，传出去爹爹风评岂不是受害，这百姓流言咱们尚且不可以置之不理，可若是传到了同僚甚至是宫中……”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言蜚语，不得不防。

晋阳侯眉心狠狠一跳，这话说的着实有理，自己着急安慰柳儿，竟是差点走错路。

另一个茶盏被右手拿起，放在身前，“其二，身为侯府未来的主母，是要与京城世家打交道，身份必然得上的了台面，否则侯府面上无光，娘亲在世时，也曾感慨自己未能为爹爹诞下继承人，爹爹正值当年，侯府也实在需要血脉继承。”

这便是自己给那位柳姨娘送上的大礼，或者说添的堵了，柳氏不再是年轻那会，虽风韵犹存可毕竟身子不适生养，更别说是被买进府里的，没有家族助力，便是无根之浮萍。

所以柳氏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取代娘亲，因为只有牢牢抓住自己这傻爹爹，她才能扬眉吐气，否则便是无所依，而只有成为正室，她才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替代。

自己偏偏不让她如意，章摇将两只茶盏并在一处，“所以，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爹爹立一位身份匹配的贵女为正妻，若能为爹爹诞下长子，便再好不过。”

摇儿看着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的，即便忍着丧母之痛，仍能不计较的为自己掏心窝子说话，晋阳侯不免有些意动，长子，听起来实在是太过美好。

偌大的侯府，自己百年之后无若是无人继承，数代人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想起宗庙祠堂，想起香火祭祀，哪怕自己故去也得有个儿子送终，晋阳侯眼眶微微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