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笼苍穹,群山寂廖,万物无语,唯菊南温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明日便是温老庄主的五十大寿,前院设的晚宴已接近尾声,供客人们居住的东院人满为患,本是庄丁侍丛等人住所的西院也被腾出一部分房间安置客人。
相比于其它各院,温府的后院之内又是另一番景象。院墙之内,高达七层的摘星楼如同一道巨大的屏障,将前面的嘈杂隔绝。
二公子温浩才沉静地立于楼前,几队庄丁在他的指挥之下,迅捷无声地守到各自岗位。摘星楼前,树顶墙后,身影耸动,明里暗里,充斥戒备。名门世家,犹如一只身披金甲的兽,繁华外衣之下,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别种样貌。
站在楼前,温浩才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黑蝠”韦恩已被擒住,刘捕头因公事告辞而去,本以为只要再过得两晚,待到父亲寿宴结束,秘宝一旦送予当朝后,便再无大事。可是谁料,只这么松懈了一下,昨晚上固若金汤的摘星楼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直摸上七楼。
对方简直视摘星楼内的重重机关如无物!若非顶楼的最后一道机关发挥作用,温府众人竟还不知自家宝物已被人偷去。这实在是温府有史以来的奇耻大辱!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当着那么多贺寿宾客的面,所以温府对外宣称只是失火。温浩才望着身后的宅院,脸色愈发阴沉。当年温府的设计是依山势而建,由缓坡顺行,分为前院,东、西两院,以及后院。山势至后院而终,后院的院墙之外便是悬崖断壁,犹如当前温府的形势,退后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宝如果被盗,后果不堪设想。
菊南山庄刚建成之时,那时的温浩才还只是名年仅十岁的少年。他清楚地记得,父亲是如何带着全家老少从兴旺发达的京城退守至这人迹罕至的荒山。
就在他们入住菊南山庄的当天晚上,父亲把他们兄弟三人集聚于密室,用少有的庄重严肃的神情告知他们,摘星楼内的秘宝要以温家所有人的性命相守。虽然父亲并没有告诉他们这秘宝究竟为何物,但守护秘宝是温家儿郎的职责这句话根深蒂固地刻画在他的心底。
十几年过去了,温府上下为了那件秘宝共同抵御了不知多次的敌袭与入侵,那件秘宝早已侵透温家人的汗与血。年少时的他也曾对秘宝产生过好奇,但如今,那份好奇却早已化为空无。
温浩才眼中闪动着坚定,只要守过今晚,明日父亲的寿诞过后,朝廷便会派人将那秘宝取走。不管那件秘宝有着什么样惊人的秘密,这一切都与温府再无瓜葛。
阵法已经悄然布开,庄丁全部到位。可是,这么重要时刻,四弟跑到哪里去了?温浩才心中的坚定生出一丝烦闷,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干得这么辛苦!
“来了!”温浩才的瞳孔猛然一缩,无暇顾念其它。
数道人影挟着风声由院外闯入,细数之下,竟有十一人之多。来犯者一律身着黑色紧身衣裤,头戴鬼饰面具,扮如地狱恶鬼。
“结阵!”温浩才威喝一声,拔剑在手。守在各自方位的庄丁们立刻齐齐抽剑,将来犯鬼众团团围住。
“冲过去!”为首鬼众清咤一声,声音低脆而富有磁性,听其声音竟是名女人。她的面具与其他鬼众的大不相同,乌金细雕,金线描边,形如一只垂死的凤凰,高贵却狰狞无比,在黑夜之中闪烁着诡异的金光。
鬼众纷纷取出兵刃,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站在阵中的温浩才举起手长剑,肃然喝道:“霜剑夺辉!”
庄丁们众剑齐举,轰然高声应喝:“霜剑夺辉!”
无数银芒从剑林之下倾泄而出,寒意骤临,霜剑如急雨般撞向鬼众,刀剑相击的激越之声暴然响起,本已黯淡的天空为之一亮!
这一招显然出乎鬼众意料之外,双方甫一接触,便有鬼众吃了暗亏。
“小心,此乃温家的霜空剑阵!”鬼众之中一名魁梧男子识得厉害,高声喝道:“不要乱闯,各守本位,循隙突进!”
今夜前来的每名鬼众都非等闲之辈,随着时间的流逝,鬼众们开始熟悉阵法,逐渐将战局扳平。
位于阵心的温浩才观情料势,急忙变换阵法:“漫华霜隐!”
身影闪动,庄丁们快速地移形换位。
一朵朵霜花自剑下绽放,碎芒纷飞,仿若霜降,鬼众们顿时迷失在漫天的飞霜之中。
飞霜阵内,凤饰鬼首女在魁梧男子的保护下安然伫立。
透过飞霜,她不禁暗暗称奇。每一名庄丁的实力并不如何强大,但在交织在一起却组成一副遮天蔽日的巨大剑网。她曾见温浩武在与寒剑比武之时使用过此招,没想到百人同使,却又是另一种威力,竟能让身负绝技的鬼众陷入缠斗之中。这温家的霜阵华美而严密,实是难得一见的精彩!
温浩才越战越是心惊,这百名庄丁均是温府精英,向来勤练不坠,合作完美得堪比一支军队,却久久无法擒住对方一人。细观这十一名鬼众,全是身手矫捷、功力不凡之辈,竟无一名弱者。每名鬼众的武功各不相同,显然并非出自同一门派。
敌人的实力强大到前所未遇!对方到底来自何种组织?又从哪里找来这许多高手?
久战不利!少了温浩武作为阵魂的剑阵,如同缺少灵魂的木偶,剑阵威力大失。漫华霜隐的催动极为消耗功力,而庄丁们的功力明显不如那些鬼众高手,久战下去,剑阵将会不战自破!
可恶!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干得这么辛苦!想到那关键时刻消失不见的四弟,温浩才怒火中烧,咬牙坚守,半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