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艾文迪到了。
解语迎上去,“对不起,又要麻烦师兄。”
“不管是小师妹还是正义的召唤,都责无旁贷。”艾文迪笑道,又跟邵晖打个招呼,随即开始准备。
解语让鉴证同事先缓一缓采样。
相比来说,齿痕扫描属于无接触取样,不会对其他检查造成破坏和误导,具有优先级。
相比之前经过转移和冷冻的尸体,此刻暴露在自然环境,分析起来更加理想。
艾文迪是牙医,从来都跟活生生的人打交道,即使需要麻醉也很少全麻,习惯了一边手术一边跟患者谈笑风生。尸体对他的意义来说,只是大一解剖课实习。因为加入了法庭科学顾问团,短时间内接受两具残尸的震撼洗礼,只能努力淡定。
“想不到小师妹一个弱女子,天天和这种画面打交道。”他一边安装扫描仪,一边说,“我的建议依然有效——哪天你受不了了,随时欢迎过来。”
解语跟他接触过,自然知道,这是艾文迪用来缓解自己及同事压力的方式,没有反驳。
邵晖身为专案组负责人,必须求助于这位拥有超级先进技术仪器的专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挖墙脚。
——好在,他知道解语。她不是那种轻易会被人撬走的墙头草。她是真爱自己的职业。
或许太爱了一点。邵晖望着解语凝重的侧脸,不无辛酸的想着。
“不耽误您上午的工作吧?”解语知道艾文迪诊所工作繁忙,患者也都日理万机。
“十点才开诊,来得及,”艾文迪调出齿痕扫描模式,转头对解语挤挤眼,“再说还有家家呢。”
——这便是同行老婆的好处。解语心想等这案子告一段落,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他们。
准备好探头,解语蹲下来,帮着展示出最佳扫描视野,既要尽量完整的暴露齿痕,又不能给予太大压力牵拉挤压,以免造成变形。
负责拍照的同事相机闪个不停,几个新人没见过这玩意,也来围观。
艾文迪和解语配合默契,抓紧时间迅速采集到信息,将尸体还给取证小组,自己则将电脑搬远一点,就地开始建模。
艾文迪来之前,解语仔细看过那几枚齿印,跟上个案子一样,上颌明显比下颌要宽大舒展——也就是说,跟“画眉嘴”相似的特征。
艾文迪将两次建模进行初步比对,“虽然因为材料新鲜度不同,不能百分之百重合,但,可以确定,同样是典型的小颌畸形。”
解语复习过,将他的专业术语翻译出来,“下颌发育不足,先天牙缺失,侧面看是鸟嘴状?”
小王喃喃道,“果然是他——画眉嘴国王。”
艾文迪收起电脑,“材料收集完毕,等我回去再研究一下细节,看能否给到你们更多信息。”
解语万分感激,“不影响你看病人吧?”
艾文迪朝她挤挤眼睛,“见缝插针,是我们的基本技能。”
解语还有工作要做,只能将这笔人情默默记下。
附近找不到尸体的身份信息,警局不得不发布了告示,给出部分死者信息,希望知情人提供线索。
法科中心同事严阵以待,每个岗位都进入状态,相比冯娟一案,这次又多了大量野外现场材料等待鉴定,要从不计其数的树叶、草屑、泥土,以及生活垃圾里面寻找有用的线索。
无头案,第二起,消息迅速传开,生活在附近的尤其人心惶惶。
公告发布不久,警局就接到了报案电话。有的很快证明是虚惊一场,有的跟死者情况比较接近,于是亲友过来认尸。
尽管来之前做了心理准备,但不少人还是无法面对真实画面的冲击。临到门口跑路的有,光是看见尸体一角就无法继续的也有。
感谢网络,感谢冲浪网民口口相传的力量,死者身份经过初步排查,迅速得到了锁定——
她可能是某网络公司的员工唐棣。
来报案的是她同事,“我看到网上公布的信息,那个指甲很眼熟,因为我就是前天下班陪她去私人会所做的,那个图案不是大路货,是美甲店老板娘刚从日本引进的最新款式,其他家还来不及模仿——水钻和胶水都是专门定制。”
她看见网上信息,就给唐棣发微信,没有回音,电话打过去也提示关机。平时唐棣工作很有积极性,总是提前来公司,今天却迟迟没出现。她请假去唐棣的公寓,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于是报警。
专案组如获至宝,失去了重要的头部,但如果能有独一无二的其他替代品,也足以弥补。
同事被找来协助指认。同事是个比较坚强的女孩子,几乎看到死者的指甲就能够确认,因为唐棣做了这副指甲爱不释手,换着角度拍了很多照片发在朋友圈,她调出来,果然能够对的上。唐棣的父母离婚,父亲在国外定居,母亲正在旅行途中,得到通知也马上取消行程赶来。
鉴证小组出动,去唐棣的住家、公司工位采集生物学信息。美甲店也提供了当天唐棣选择的甲油、水钻,包括胶水、抛光工具等帮助调查。
这个案子作为头等优先级处理,几个实验室同时开工,一些空房间也利用起来,铺满了落叶、泥土和生活垃圾。
为了确定死者身份而透露的部分信息,迅速在网上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