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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潋感觉仿佛有一道雷电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自己,触电一般的感觉径直从她的嘴唇游走到全身各处,她一时间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皇上,一声也不发不出来。

载潋如石化一般地愣在了原地,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方才轻轻环住自己腰身,低下头来淡淡亲吻了自己的人,竟是她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皇上。

“皇上……”载潋轻轻唤了一声,感受到眼前的人更加用力地将自己拥紧了,她抬起因紧张无措而变得有些迟钝的手来,也缓缓将面前的人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潋儿…”载湉将头埋入了载潋的颈窝,他闻到载潋身上熟悉的清香气息,脑海里的思绪立时凌乱了起来,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游走至载潋的腰间,渐渐用力时竟将从未经历过世事的载潋弄疼了。

载潋忍不住地“嗯”了一声,载湉才猛然从自己的愈演愈烈的攻势中清醒过来,他忙向后退了一步,才发觉载潋身上穿的衣裳已被自己扯得露出了胸口前大片的肌肤,载潋正满面绯红地站在自己面前,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敢。

载湉顿时懊悔无比,他疼惜地望着紧张又害怕的载潋,脸上正氤着一片殷红,他感觉是自己刚才的不冷静吓着了还年幼的载潋,便忙伸出手去替载潋系好了领口的扣子,又抚平了她细碎的黑发,对她柔声道,“对不起潋儿…是朕不好,刚刚……”

可载潋却不由他说完,便上前一步来踮起了脚尖,从颈侧将载湉拥入了自己的怀里,她所有无法言说的心事都在刚才一瞬间迸发,就如奔流而去的江水,再无法回头了。

“不要说对不起!皇上从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载潋合着双眸,紧紧抱着眼前的皇上。载潋深深明白,皇上从来都不属于她,也绝不可能在将来属于她,可她此刻却仍旧固执地不肯清醒。

只有在醇王府即将面临别离的夜晚里,她才能独自拥有他片刻,但虽只有这须臾片刻,于载潋而言也都足够了,她甚至可以不计任何后果,不计任何代价。

载潋知道皇上终究不可能在醇王府久留,非但太后不会同意,就算是自己的阿玛也不会同意。

载潋不希望皇上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再被太后责难,阿玛也绝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情景,想至此处,载潋忙抬起头去对皇上道,“皇上快回宫吧,府里还有奴才和哥哥们照料着,一切都会好的!皇上就放心吧。”

载湉忽爽朗地笑了两声,他弹了弹载潋的脸蛋,笑道,“你抱朕抱得这么紧,朕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载潋听后,羞得忙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她后知后觉到自己刚才的放肆,不仅僭越了身份,竟还敢踮起脚去抱皇上。

载潋紧紧咬着嘴唇,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最后却还是不舍地抬头去瞧欲走的皇上,载潋睁着一双晶莹的眸子,向皇上问了句,道,“皇上…奴才刚才失了规矩,皇上会罚奴才吗?”

载湉抬头望见昏黄珠光下只穿了一件贴身衣物的载潋,脸上仍是绯红的颜色,眸子里闪烁的尽是灵动的光芒,心底不禁猛然一动,可是他却强压住了自己所有的不理智,最后只是走到了载潋面前来,双手分别扣住了载潋双手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将额头抵在载潋的额头前,宠溺地笑道,“罚你…现在朕还舍不得,留到以后朕再好好罚你!”

载湉极不舍地松开了载潋的双手,他向后退着步子,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载潋的眼眸,他们二人就这样注视着彼此,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载湉已经转身离去了,载潋才迈开脚下的步子去追,却只追到暖阁的窗下,最后她只是望着顺着院后甬道越走越远的皇上渐渐消失了踪影。

载潋暖阁里烛灯的灯芯都已经燃尽了,载潋却还没有合过一次眼,她就坐在自己的床边,来回反复地想着皇上落在自己唇上那枚清清淡淡的吻。

载潋无数在心里问自己,“纵然皇上什么也没说,也足够说明皇上的心意了吧?”她心里才稍觉安慰,可转念却又立时想到,“皇上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呢?皇上怎么会真正在意我这个小丫头呢!”

载潋越想便越睡不着,最后睡意消失殆尽,她便望着窗外的朝阳缓缓升起,将王府后院的花花草草都笼罩在一片初生的红晕之中。

载潋低头才瞧见自己的领口此时仍歪歪斜斜地敞开着,不等她伸手去系,瑛隐便轻手轻脚地进了暖阁,她没瞧见载潋就在床边坐着,便静悄悄地替她换了桌上的烛灯,又掀了内外暖阁之间的帷帐,才过来要叫载潋晨起。

瑛隐大眼瞧见载潋此时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不禁被吓得“诶呦!”了一声,忙向后退了两步,缓了片刻后才上前来要为载潋更衣,玩笑道,“我的格格诶!您今儿怎么起这么早?奴才进来也没个声儿的。”

载潋忙用手去档自己领口前的开口,却还是叫瑛隐先一步瞧见了,瑛隐最初也没多想,便伸手过来替载潋系好了,笑道,“这是格格自个儿系的扣子吗?怎么都歪成这样了!”

载潋立时红了脸,便低了头诺诺道,“啊,是啊…方才蜡烛灭了,我看不清楚,就系成这样了……”

载湉回宫后便听闻太后传召的消息,他心里清楚太后此时着急要见他所为何事,却也不能推脱搪塞,他尚未来得及回养心殿去换身干净衣裳,便脚步匆匆赶去了储秀宫。

载湉才走至西六宫的长街上,忽听见身后有小太监嘀嘀咕咕的声音,他焦躁间回头去质问是谁在他身后吵嚷,却忽见王商上前来回话道,“万岁爷,奴才们该死,扰了万岁爷清净!可是刚刚景仁宫的戴恩如过来传话说珍主子病了,传了太医也不见好,想请万岁爷过去一趟呢!”

载湉因醇亲王的病尚没着落而忧心不安,此时又急着去见太后,猛然听见小太监们因珍嫔的琐事而扰他,不禁脱口训斥了一句,“有病就去找太医,朕又不会瞧病!”而后便匆匆走远了。

戴恩如就站在人群后不远的位置,将皇上的吼声听得一清二楚,连同王商都因为皇帝的不留情面而感到尴尬,更不要是说珍嫔的自家奴才戴恩如了。戴恩如望着皇上越走越远的背影,将心里窘迫难堪的情绪又全都算在了载潋头上,因为他想,若昨夜里没有载潋引着皇上出宫,便不会有现在皇上对珍嫔的冷漠。

那日风大,吹着长街上的落叶沙尘直往半空中卷,寇连材走在皇上前头,怕他被风沙吹迷了眼睛,便忙着走到头里去替皇上挡,却又被步履匆匆的皇上挡开了,只听得一句,“没那么多讲儿,亲爸爸急着呢!”

只等到载湉进了储秀宫的宫门,才见宫内太监宫女们都垂着个头阴沉着脸,谁也不敢打破宫内令人压抑的沉默,瞧见了他进来便颔首躬身地往后退,也不见人出来迎自己。载湉此时瞧见太后身边的宫女荣儿端着一盆清水出来倒,不禁好奇地上前去问了一句道,“今儿都是怎么了?怎么都不敢说话了?”

何荣儿一听是皇上的声音,惊得浑身一个激灵,忙将水盆放平了在脚底下,跪下就磕头道,“万岁爷啊!您可算回来了,太后等了您一宿也不见您回来,见了奴才们就发无名火,奴才们谁还敢说话啊!”

载湉听后只是缄默着瞧了瞧跪在脚边的何荣儿,也不叫她起来,他知道太后是在埋怨自己去醇王府看望醇亲王彻夜不归,更是因为介意醇亲王与自己本身为亲生父子的特殊关系,自己这么做才更会刺激了太后敏感的神经。

“行了,你起来去吧。”载湉最终只淡淡地吩咐了何荣儿一句,便大步流星地径直向太后起居的暖阁里走,他站在太后宫外的门帘外头颔首道,“儿臣来请亲爸爸安。”良久后才见李莲英诚惶诚恐地出来替自己掀了门帘,闪身躬腰地迎自己进去。

暖阁里一如往日般暖意盈盈,载湉进去后才见着太后正倚在窗沿下边的贵妃榻上擦眼泪,心里不禁一惊。

荣寿公主和皇后一左一右地站在太后跟前宽慰太后,载湉向里头走了几步,皇后和公主瞧见了他忙退了几步颔首行了福身礼,载湉也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瞧了瞧站在一边儿的皇后和荣寿公主,便跪下向太后请安道,“儿臣恭请亲爸爸圣安,儿臣今日来得晚了,还请亲爸爸恕罪。”

太后抬眼瞧见皇上来了,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故意掏出怀里的绢子来擦眼泪,又哭得更大声起来,“我这还没住进园子里去呢,就有人嫌我多余碍事儿了,赶明儿我住到园子里头去了,还有谁能记得我啊!”

荣寿公主和皇后听太后忽然哭得更凶了起来,忙在一旁替太后抚肩捶背,劝慰道,“太后,您可别这么想,谁敢不把您放心头上啊?您消消气儿,皇上回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听至此处才稍抬了抬眼去瞧跪在落地垂花门外边的皇上,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哟,竟是皇上来了!我可不敢耽误皇上去探望醇亲王,碍着人家父子俩说体己话儿!免得朝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又说我不近人情!”

载湉此时仍旧跪在储秀宫暖阁外间的落地垂花门外头,听见太后的话便知道太后是在怪罪自己去看望醇亲王还彻夜不归,便满腹都是火气却也不能发作,此时看见太后哭哭啼啼的样子,又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载湉看见太后哭了,瞬间感觉心软了许多,便扬了扬声音,对坐在里头的太后说道,“回亲爸爸的话,儿臣惶恐,绝不敢有亲爸爸说的那样的心思!只是近几日醇亲王病重,儿臣心里一直挂念着,所以才会在醇王府多留了些时辰!亲爸爸若心里不快,就责罚儿臣吧!万不要牵连了醇亲王,他绝没有要久留儿臣的心思!”

太后仍旧用帕子擦泪,听了载湉的话后,良久后才问了一句,“那你是不是错了?!”

载湉猛地抬头望了望坐在里间的太后,他想质问自己到底有什么错,最终却也没有问出口,他担心自己现在的意气用事会使太后再次迁怒与醇亲王,为了醇亲王他只能忍下,便点了点头,道,“是,儿臣知错。”

太后见载湉已经服了软,心里的气才稍顺了些,她收起了手里的绢子,立时便不哭天抹泪了。她颔首瞧着自己指甲上的护甲,作出一副从未强迫皇帝认错,而是勉强接受他悔过的模样,轻声道了句,“皇上既然这样说了,我还能再说什么?皇上起来吧!”

载湉心里愤懑,太后永远如此,做任何事情都要将自己摆在纲常道德制高点的位置上,从而压制住自己令自己无法翻身。纵然自己是去探望自己病重的生身父亲,都要在太后的“一手运作”下承认自己莫须有的“罪名”。

太后随口问了几句醇亲王的病情,载湉便如实答着,当她听到载湉说醇亲王“恐有积重难返之势”时不禁心中大喜,面色却仍保持着极为悲痛的神色,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抽泣了两声道,“七爷怎么这就…实在让我这心里头难受!罢了罢了,我也该同皇上一块儿去瞧瞧他了…”

载湉忙道了句,“不敢劳动亲爸爸。”太后却摆手笑道,“这不一样,这是我自己主动要去看望七爷的,怎么能说是劳动我?皇上快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过会儿咱们就瞧瞧七爷去。”

载湉只淡淡应了一声,心里就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斥满了,每次在太后面前提及有关醇亲王的事情,他都会被这种情绪困住,有对太后虚伪的愤怒,也有对不能向醇亲王尽孝的愧疚,更有自己身不由己的伤感,此时这些情绪更是缠绕在一起纠缠不清,一点一点将自己吞没了。

载潋早上去给额娘请过安后,才顺着回廊一路向外走,准备跟着哥哥们去看望阿玛,就被额娘房里的姑姑叫住了,“格格,您慢走一步,福晋传您过去呢。”

载潋驻了足,在原地愣了片刻便问道,“我不是才给额娘请过安吗?额娘怎么又叫我过去?”姑姑瞧了瞧载潋身后的载沣、载洵和载涛,不便将话都说明了,便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道,“格格,方才不好说的话,福晋只能这会儿说了,就劳您再走一趟了!”

载潋被说得云里雾里,却也只能跟着姑姑一路回去了,载洵回头瞧了瞧越走越远的载潋,不禁问了句,“大额娘这是有什么事儿啊?当着咱们就不能说的?”载沣却连停也不停,低着头一路就向醇亲王休养的暖阁里去,提高了嗓门对载洵道,“走吧!姑娘家的事儿说给咱们听干嘛?!”

载潋才进了额娘的房门,便听见额娘坐在屏风后头的榻上问自己话,“潋儿,额娘问你,你阿玛病重了,究竟是不是你告诉皇上的?”

载潋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也忘了给额娘行礼,便一个劲摇头道,“不不…不是女儿!女儿昨天只是出府去请医了,绝没有告诉过皇上!”

载潋就站在屏风的后面,能看见屏风上投下的额娘的身影,此时忽看见额娘起身走了过来,越过她眼前的屏风,拉起了自己的手道,“潋儿,你不要怪额娘狠心!”载潋望着额娘已经哭肿了的双眼,心里已是极为心疼,她答应自己,此时无论额娘要说什么,她都会一口答应,便忙道,“额娘别这样,现在家里艰难,女儿能分担些什么自然尽全力去做!”

婉贞福晋缓了片刻后才道,“潋儿,算是额娘恳求你,你进宫去向太后说清楚,就说皇上是你领到王府来的,不是皇上自己主动过来的…若是太后知道是皇上主动来瞧王爷的,还留了那么久,不知要怎么为难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