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话音刚落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天雷忽然从天上直冲而下,直直劈向了金光闪烁的地方。
“乖乖,这阵仗得把整片山都劈秃了吧?”旁边一个弟子驻足看了一会儿问道“可是哪位长老在升化神境?”
另一个弟子反驳道:“应该不是,前些年我有幸见过一位化神期的尊者渡劫,动静比这会儿要小多了。这怕是有人在进阶炼虚。”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屏息。
炼虚啊那可是飞升前的最后一个境界,单是想一想就叫人十分向往了。
不知道是哪位长老这么厉害。
“那个方向好像是白仙君的居所。”
一个内门弟子轻声说了一句围观的弟子们纷纷了然。
是白仙君啊那就不奇怪了。
白仙君从刚一踏入仙途一路走到现在就是所有人的理想修仙典范在化神期整整停留了百年才进阶,对他来说已经是慢了。
沈秋庭正巧出来遛猫,路过人群的时候冷不防听见这番话,看着不远处的劫雷心忍不住重重一跳。
白观尘根本不是想闭关疗伤,而是想直接闭关突破。
沈秋庭想起前段时间白观尘跟他交代的事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心魔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就想要突破这根本就是疯了。
他找了个眼熟的弟子将二花塞进他怀里便御剑飞向了劫雷落下的方向。
二花从弟子的怀里探出头,焦急地“喵”了一声。
它能感觉到,另一个主人的状况很不好。
“哎,小师叔”
那弟子抱着猫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要把猫找个地方放下还是先喊住沈秋庭提醒一声不要离劫雷覆盖的地方太近。
这是会被天雷误伤的啊!
白观尘的状况的确不太好。
积累多年过于充裕的灵力乍一消除桎梏,在经脉内横冲直撞,带来一阵宛如经脉村村断裂又重新拼接的刺痛。
白观尘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冷汗一滴滴地滴落下来。
更糟糕的是,随着境界的松动,他识海内由清虚道君下的禁制也有了松动的征兆。
被封印的记忆碎成了一片一片散落在识海中,他似乎是看见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
那是一片很浓郁的红。
他以为是血,可画面逐渐清晰,不过是一片浓艳如血的残霞。
已经到深秋了,周围是一片枯黄的野草,太阳早早便坠了下去,天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实在是过于荒凉了。
他依稀觉得,自己身边应该并肩站着一个人。
可是他回过头去,旁边并没有人,只有一片已经落了霜的野草。
白观尘长久地凝视着空寂的山野,忽然觉得胸口的位置也像是空了一块。
已经很晚了。
白观尘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了。
早点回去应该还有人在等着他。
往山下走的时候,他忽然看见衣襟前沾了一滴血。
已经干涸的血留在雪白的衣襟上,过于鲜明的颜色对比显得有些刺目。
白观尘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有些疑惑,这滴血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呢?
“杀了我”
带着血腥味的记忆汹涌而来,将白观尘整个人都拽进了尘封已久的心魔中去。
他看见了很多血。
那么多的血,让他眼前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的颜色。
人难过到一定程度是感觉不到难过的。
就像现在,他想起自己当年将自己的本命灵剑送到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心脏中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实感。
就像每一次杀人的时候一样,精准地、不浪费一丝灵力地将对方的心脉割断。
他怕疼,就不能让他多疼一点。
一直到他走下山的时候,看到身上不小心溅上的一滴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
他亲手杀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珍重的人。
山河与草木与往日都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他站在其中,忽然惶惶然地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他没有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能力。
心魔的尽头,他忽然听见了一声轻笑。
幻觉中的少年人勾住他的肩膀,拖长了声调调戏道:“师弟啊,这就嫌我烦了?往后我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们这一支从来没有将弟子逐出师门的习惯,入了门自然就是一辈子。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