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一场大雪,让锁香屋幽深的走道里结了一层霜。
穿着单薄的衣裙独自一人走在这条阴寒通道内,周芳华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说不清是冷,还是脸和额头上的伤使然。
额头的伤口仍在出血。
但寒冷让人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细细的刺麻像针尖似的一遍遍扎着她头颅和心脏。
遂想起这伤的来由,周芳华突然想笑。
但是半边脸肿得僵硬,这令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如同她此时忽冷忽而燥热的心。
所以下意识加快了脚下步伐,她以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走到通道尽头那扇门前。
手搭在锁上时,她看着这扇锈迹斑斑的门,似想到了什么。
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但稍作停顿,她仍是上前,将锁打了开来。
推门而入,屋里扑面而出一股浓腥。
她提起灯笼往里照,看到云九全身赤裸,被绑在屋子中间那根石柱上。
像只牲口一样,从头到脚都用铁链拴着,被冻得发青的身躯已近乎体无完肤。
背叛墨老板的下场不是死,他比较喜欢看人生不如死。
所以这只牲口的手和脚关节全被打断,身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鞭伤。
鞭子是带倒刺的,因此每一道伤都被生生扯下一块连着肉的皮,这让他看起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凌迟。
若是换了常人,经受了这一切,应该早已承受不住。
但牲口就是牲口。
无论遭受什么样的刑罚,他面色始终都是无动于衷的。
周芳华记得,曾经的云九并非如此。
但突然有一天,当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对疼痛或者说任何一种感觉,都变得无动于衷。
一双眼睛似乎永远都是没有任何波澜的冰冷。
一副肌理遒劲的身躯,令他即便处在这样狼狈的状态,依旧如一只世上最优雅的兽,蛰伏在昏暗夜色中,随着沉缓的呼吸一起一伏。
这平静和优雅不知刺痛了周芳华哪一寸情绪,她几步上前,一巴掌朝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扇了过去:“谁让你自作主张,谁准你动的她!”
那巴掌击碎了云九眼中冷凝的冰面,他目光闪了闪,径自望着周芳华的脸。
“姐。”
一开口,猩红的血从嘴里迅速渗出。他微抬起头,以防自己被冲出喉咙的那口血呛到。
然后缓缓吞咽下去,他目光灼灼,看着周芳华那张肿胀的脸:“谁对你动的手。”
周芳华沉默了片刻,冷笑:“知道是谁,你又能怎样。”
“他为了那个孩子打你?”
周芳华没有立即回答。
看着云九那双被血染红的嘴唇,她伸出手,拈起他下颚,拇指轻轻掠过他唇瓣:“他为了那个孩子差点杀了你。所以,你知道这些又能怎样?”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周芳华再度笑了起来。
无声无息的笑,像朵花一样,在她略带细纹的眼角和嘴边轻轻绽放开来:“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是的。”
笑容靠近,带着周芳华身上特有的脂粉香,那两片殷红的唇一开一合,几乎就要贴上云九的嘴:“那你坦白告诉我,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你曾对那个孩子做了些什么。”
话音随着她唇瓣的动作,透过空气传递着她身体的温度。
一点一点落在云九的嘴唇上,质问又仿佛是某种诱惑。
云九不由自主轻吸了一口气,带着无法克制的欲望,朝那颤动的温度贴近过去。
“你对她这样了么。”
周芳华又问。
脸再次往前,柔软的话音伴着柔软的力度,不着痕迹覆盖在了云九吐着血腥气息的嘴唇上。
周芳华的唇上抹了胭脂,味道很甜。
与血腥气味纠缠到一起的瞬间,她能清晰听见,面前这个男人随着喉结滚动而出的细微呻吟。
她继续往前,朝他贴近,然后踮起足尖,一跃而起。
两腿盘绕在他挺拔的腰身上,他个子太高,唯有这样,周芳华才能顺利用手腕圈住他的脖子。
贴紧他,就如先前贴着墨秋翮那道妖娆又冰冷的身子,严丝合缝。
这距离令云九无法克制地透过嘴唇,将力度反压到了她的唇上。
短促的一阵碾压,她头一侧,轻轻移开。
随后沿着下颚一路往下,滑到了他突出的喉结上,她抬眼看向他:“还是对她这样了?”
话音刚落,周芳华一张嘴,朝他喉结旁那块皮肤上用力咬了下去。
然后抬起头,用带着血的嘴唇,她再度吻住了他。
用力得仿佛要将他的魂魄从他喉咙里吸取出来。